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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1 / 2)


“裴義之,若是可以重来,我再也不?走那断桥了。”

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出来,滑下脖颈,又没入她火红的衣襟。

他?颤抖着双手想去帮她擦掉,可却是越擦越多。

“阿虞,阿虞,你看看我,阿虞你不?要闭上眼睛,阿虞,我错了阿虞......”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令他害怕得全身颤抖,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打湿了他?自己的衣衫也打湿了她的。

他?不?停喊着她的名字,摇晃她,希望她醒来,告诉他?是骗他?的,她只是开了个玩笑。

“阿虞,你睁开眼看我,阿虞,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可搭在他身上的手,却渐渐的垂落下去,他?慌乱的要去捞回来,却一次又一次的又掉落下去。

他?紧紧抱着她,将她的脸揉进自己的胸膛,就这么跪在地上,许久之后,终于痛哭出声。

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又孤独。

“阿虞啊......”

裴胜站在殿外听见里头呜呜的声音,心也跟着难过。他?知道这是他们皇上又梦见元后了。自打元后去世后,皇上几乎日日梦魇,有时在梦中哭昏厥,还是太医来给他?灸穴位,才得以醒来。后来,随着日子久了,梦魇的次数倒是少了,但仍旧是每隔半个月就得这般在梦里哭一场。

他?脚步踟躇,也不?知该不?该进去将人喊醒。若是往常,他?倒是不敢进去叨扰,可今日白天太医刚嘱咐晚上注意查看陛下的身子莫要再起热,尤其还遇到梦魇的情况,更是担忧他就此沉睡梦中不肯醒来,届时会伤了身子。

想了想,他?进入室内,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可还好?”

那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皇上又梦魇了?”

床里头没应声,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裴義之搭了件外衫走出来。坐在软塌上,捡起一旁批阅了一半的奏折又看起来。

裴胜走过去,将一旁的烛芯剪亮些,劝道:“皇上别看太久,仔细伤了眼睛。”

裴義之“嗯”了一声,又吩咐道:“你去沏杯茶过来。”

过了许久,他?又问道:“上次让你去查茶叶的事可有眉目了?”

这么一提,裴胜想起来了,狠狠啪了下自己的额头,“瞧奴才这记性,差点就忘了。今日傍晚就得了消息,奴才托人去问的南海巡检司,那边回信说,茶叶乃一南海商人所出。除了茶叶,还有瓷器、米面等生意。”

“那商人姓甚?”

“姓沈,”裴胜随即又立马补充道,“不?过是个男子。”

“......是男子啊。”

裴義之骤然发亮的眼睛又暗淡下去,摇头苦笑,心想,自己恐怕真是魔怔了,她都已经死了,还奢望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奏章撂下,起身道:“朕睡不着,你陪朕出去走走。”

裴胜赶紧提灯笼跟上去。

初春,夜风寒凉,裴胜出了殿门微微打了个摆子,看着前头那人衣衫单薄的影子,想开口劝他?回屋添件衣裳,想了想,又忍住了。

两人沿着重重宫阙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楠宫外。

“皇上想进去看看?”

“嗯,去开门。”

裴義之夜里睡不着就习惯来这里看一看,每回见?着那簪子才算安心些。可他今日却是有些浮躁,或许也跟之前的梦境有关,但凡闭上眼就总是浮现她流血苍白的模样,令他心如刀绞。

他?将寒冰中的簪子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在掌心轻抚。

“阿虞,你睡了吗?我又睡不着了。我想起在杭州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野外跑马,那时我不?慎伤了胳膊,你见?了心疼不已,还仔仔细细帮我抹药。你不?知道,我最是喜欢你心疼我的模样,喜欢你围绕在我身边,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阿虞,我现在也疼着呢,你能不能再心疼我一次?我手臂疼,心也疼,疼得都快死了。”

“阿虞,到底还有多久才可以见?到你?我突然等不?及了。那日我喝了南海来的贡茶,那茶叶滋味曾与你在杭州制作的十分相似,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你。如果真是你该多好啊,我多么希望有一天睡醒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个梦,你还好好的,你只是与我开了个玩笑,你只是调皮跑出去玩了。”

他?轻轻笑了笑,“我记得你曾经最是贪玩,哪怕是与我成婚了也不?安分,有一次,你担心被我发?现,便作男子装扮......”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顿。

男子装扮......

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适才裴胜说什么来着?南海商人,姓沈,男子装扮.......

忽地,他?将玉簪放回寒冰之中,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裴胜正靠着门柱打盹,冷不丁见?他?出来,赶紧醒来问道:“皇上,出了何事?”

“那个南海商人叫什么名字?”

“沈、沈玉。”裴胜被他郑重的神色唬得结结巴巴。

裴義之站在廊下,望着无尽夜空,心中莫名的热血沸腾,口中反复念着“沈玉”、“沈虞。”

漆黑的眸子越来越亮。

“裴胜,安排下去,明日一早出发南海。”他?吩咐道。

......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从皇宫悄然出发,两日后到达孟州,又改水路乘船南下。

裴義之站在船头,望着悠悠江水,神色焦虑,“还有多久可到南海?”

裴胜站在他身后,恭敬的回道:“皇上,约莫还有七八日呢,您先进去歇着如何?这会儿风大,免得又......”

他?话没说完,裴義之又咳了起来。

只见他?躬着身子,半扶在栏杆上,咳了许久,那声音嘶哑得如古朽的破锣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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