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珊珊,你们慢慢吃,我去下洗手间。”林瑜希将腿往后缩了缩,偏头对着两个孩子解释道。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与周沫的相触,仿若未看到一般,没有任何寒暄,冷冷地起身从周沫的身边经过。
周沫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林瑜希的身上移开过,自然也看到了她右手腕上的膏药贴,眉心一蹙,瞥了眼还在自顾自品尝着美食的两个孩子,起身跟了上去。
洗手台前,微凉的水流穿过手指,林瑜希弯着腰,两鬓细碎的头发垂落下来,半遮住她好看的眉眼,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林瑜希惊讶地抬头,目光再次与周沫相撞。
“手怎么了?受伤了?”周沫轻握着她的右手往自己跟前拽了拽,低垂着头仔细端详。
“没事,做实验时伤到了。”林瑜希抽回被握住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的淡漠,冷冷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
“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周沫盯着那手腕看了会儿,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习惯了。”林瑜希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落入周沫的耳朵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虽不至于心碎,但也的确留下了一丝丝的疼痛感。
见对方转身抽了张纸巾擦手,没有要与她继续交流的意思,周沫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周沫盯着林瑜希的眼睛看,那是一双极为清澈、干净的眼睛,隐在一副框架眼镜后面,平添了几分神秘感,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周总何必明知故问呢?”将纸扔进垃圾桶,林瑜希这才抬了抬眼皮看向她,“我想上一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周总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免得大家尴尬。”
林瑜希说完不再看她,侧身绕过她离开,垂在腿侧的手暗暗攥成拳头,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莫名的,她很不喜欢与周沫独处,对方身上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强烈到让她透不过气来。
终究是不可能的两人,她不想抱有任何期待。
周沫一噎,深吸了口气,忽然感到胸口发闷,她转身打开水龙头,微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才呼出来。
周沫向来不是容易失控的人,除了在生意场合上的虚与委蛇,生活中,她还没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过。她没花心思追过谁,从来都是别人追她。林瑜希是第一个,但只这一次,便让周沫生出一种挫败感,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费尽心思到头来皆是枉然。
这女人太不通情达理了。
周沫手扶在洗手台前稳了稳心神,才起身,正准备出去时,忽然听到了洗手间外的对话。
“哟,这不是林大教授吗?”
“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A大的教授,你不会不知道吧?眼光高着呢,谁都不与打交道,连自己家人都不放在眼里。”
林瑜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大伯家的妹妹林筠洮,对方比她小十四岁,因为大伯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最后这胎是个女儿,一家人宝贝一样宠着。
因着父亲不务正业,母亲两胎又都是女儿,林清舒、林瑜希两姐妹在林家并不受待见。再加上在林瑜希十八九岁时父亲便与母亲离了婚,跟一个女人跑了,她们与林家几乎没什么来往。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林老太太过大寿时,林瑜希会去参加一下,平常时候并不露面。
林瑜希无心站在那儿听林筠洮与朋友酸里酸气的对话,抬脚正欲经过她们时,忽然被林筠洮拽住胳膊,“林瑜希,我跟你说话呢!”
“你在跟我讲话?这是你和大你十四岁的姐姐讲话的语气?”林瑜希微微侧身偏向她,语气发沉,“我看你近二十年的学算是白上了,大学四年的思想道德修养课是走后门过的吗?”
“你······”林筠洮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她。
林瑜希嗤笑一声,没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抬脚一步步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你这姐性子够烈的啊?还是个大学教授,怪不得这么高冷呢!”见林瑜希没了踪影,林筠洮身旁的朋友才开口讲话。
“切,大学教授又怎样,还不是个嫁不出去的四十岁的老女人。”
这话落进周沫的耳朵里,眉梢不悦地跳动了下,她沉着脸抬脚走到门口,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你没长······”
林筠洮被撞到了鼻子,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下意识地就要破口大骂,还蕴着泪水的眼睛眯缝着,瞧见赫然立在她跟前的周沫,前后不过几秒钟,瞬间转了语气,声音渐柔,“周······周总······”
林筠洮是个不知名的小记者,之前多次想要采访周沫都没能约到时间,今日好巧不巧地,两人在洗手间撞见了。
闻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鸢尾花香,林筠洮抬手揉了揉额头,觉得下一秒,她就能晕过去。
“抱歉,你没事吧?”周沫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听声音辨认出她就是方才与林瑜希在门口争执的女孩儿,眉眼间透着疏冷。
“没······没事······”林筠洮小女孩儿样儿娇滴滴地回答,双颊不知何时染了点点红晕,透着几分羞赧。
“没事就让开!”周沫这话没什么语气,但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是格外有力。
“恩?哦······”
林筠洮愣愣地错开身子,双眼直直地盯着周沫,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
与林瑜希和两个孩子道别,周沫未再过多纠缠,一个人开着车往公司赶。
汽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车窗半降,周沫微微侧眸,便见着一旁同样停车等候的牧马人驾驶座内,一男一女正忘我地亲吻。
周沫胸口跟着一阵悸动,烦躁地升上车窗。周沫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林瑜希那女人也能像刚刚牧马人车上的女人那样主动地亲吻她就好了。
路口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周沫轻踩油门,透过后视镜看那辆车里的男女,忽然笑了。
让林瑜希主动吻她?想都不要想。
周沫赶到公司时,好友米楚正坐在她办公室跟男友煲电话粥,见周沫推门进来,米楚才匆匆挂了电话。
“不是刚度完蜜月?”周沫懒懒地瞥了她眼,下巴微抬,眼神略过桌上的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问:“你老公送的?”
“嗯呢!”米楚倾身凑近桌上的鲜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挂着掩不去的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艾莎吗?”
“都是玫瑰花,有什么区别?”周沫抬了抬眼皮,瞅了眼桌上的花,又满不在意地低头看文件。
“这你就不懂了吧,艾莎可是玫瑰中的劳斯莱斯。没有男人不喜欢豪车,就好像没有女人不喜欢香包首饰一样。男人把他们的最爱送给你,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穷!”周沫回道。
“······”
“或者小气,但凡他有钱,怎么不直接送你辆劳斯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