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颜抱着汤婆子走在路上,看?着一旁提灯而?行的祁淮,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方才是被?皇上蛊惑了吗?
不过是一句再简单的邀约,她为?什么听出了别的味道?裴昭颜撇撇嘴,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心里藏着事,所以她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祁淮也迁就她,又问:“累不累?”
裴昭颜轻轻摇头。
祁淮主动说话,接下来的话便好开口?了,他又说:“方才朕不是凶你。”
她才不信呢,裴昭颜轻哼一声,又怕他听见?,转首看?旁的景儿,又听他解释道:“石凳凉,如今又天冷,万一冻着怎么办?”
许久没听见?裴昭颜说话,顿了顿他又道:“朕知道你年纪小,对这些不以为?然,但是你还是要听话……算了,回去朕便吩咐人做些石凳罩子,既然你喜欢那里,朕自然依着你。”
听他说这些琐碎的话,裴昭颜恍惚的觉得,皇上现在像个念念叨叨的老?太太,但是又更亲切了,她终于扭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皇上关心她,她也该有所表示才对,于是她绞尽脑汁才憋出来一句话:“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祁淮颔首,又皱眉说:“朕每日都?习武,自然身强体壮。你别总站着画画,也要出去走走。”
裴昭颜乖巧应是,正斟酌着要不要提一句明日想去画院见?见?师父,可是梅园到了,她便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笑道:“臣妾这不是出来了吗?”
祁淮深深的看?她一眼,率先进了梅园。
虽然昨晚才来过这里,但是比起那一朵孤零零的梅花,现在开的争奇斗艳的,像是昨晚的花苞在一夜之间绽放。
跟着不言不语的皇上,裴昭颜觉得没意思,有点想自己随意看?看?,但是想起昨晚,她不敢再放肆,乖乖的跟在祁淮身边。偶尔见?一株开的格外热烈的,可是皇上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她也只?能多看?两眼,而?后又快走两步跟上他。
皇上来这里真?的是赏花的吗?裴昭颜偷偷瞧他,却被?祁淮抓个正着,他淡淡问:“怎么了?”
皇上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皇上。裴昭颜摇摇头,心道皇上可真?是善变,正规规矩矩的走着,祁淮又说:“怎么不停下看?看??”
裴昭颜恭敬道:“臣妾是来陪皇上赏花的。”
祁淮最讨厌她这种古板的神?情,他停下脚步,裴昭颜也不明所以的跟着停下,脸却忽然被?他捏了捏,她吃痛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这才生动了一些。
祁淮脸色和缓,又爱又恨道:“你呀你。”
“臣妾怎么了?”裴昭颜疑惑的问,明明她方才什么都?没做啊,说着揉揉脸,皱眉道:“皇上干嘛打臣妾!”
祁淮脸一僵,他也知道自己手劲大?,不由得有些心疼道:“疼了?让朕看?看?。”说着他捧起她的脸。
裴昭颜心一跳,想起在寝宫时两人独处,他低下头时的神?情,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她不由得有些怕,想也不想便后退半步,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已经不疼了!”
祁淮的手还落在半空中,他状似不经意的收回手,心里却懊恼,她这是还在怕他吗?
“皇上,咱们走吧,”裴昭颜怕他又想起这事,连忙说道,“前面的梅花更好看?呢!”
祁淮恢复淡漠的神?情,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愈发沉默寡言,裴昭颜咬唇看?着开的热烈的梅花,心里却有点伤心,跟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皇上,她怎么可能好好赏花嘛!
两人沉默了一路,回去的时候又默契的折返。一路安静的回到明华宫,迎上来的宫女太监都?纳闷,怎么皇上和娘娘出去一趟,感情怎么还变浅了呢?
似乎是要应验他们说的话,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梳洗完毕。皇上翻着娘娘的画作,娘娘静悄悄的拆下首饰,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做完了琐事之后安静的关上门,都?拍着心口?说吓死?了吓死?了。
殿里的两人都?有些刻意的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裴昭颜尤甚,她把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把木梳放下,起身往床榻上走,祁淮移开位置让她去里侧,两人默契更甚,却又更显疏离。
裴昭颜不喜欢这样,她瞥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还是主动开口?:“皇上,臣妾真?的不疼的。”
他生气的才不是这件事,不过为?表现自己的大?度,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打量一眼她的脸,上面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又恢复了光洁如玉的模样。
仔细瞧了片刻,他不由自主地凑近。
裴昭颜吓了一跳,连忙撤开身子,头就要撞到墙上,她哎呦一声,又惊讶的发现好像不疼。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祁淮的手垫在她后脑勺上,这才免了她的脑袋遭殃。
“就这么怕朕?”祁淮的声音轻轻的,却又难掩失落,“朕对你不好?”
裴昭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对她好是不假,可是想起那些无疾而?终的嫔妃,她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万一问了之后,她明日便不在了呢?
她心里慌乱更甚,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祁淮察觉到她的不安,想也不想便把她拉到怀里,抱得紧紧的,又轻声叫她的名字:“昭颜,你很?怕朕?”
裴昭颜要喘不上气了,她也顾不上这个动作多亲密,她的心跳有多快,一把推开他,故作冷静的说:“皇上,该睡了。”
祁淮气她逃避,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便眼睁睁的看?着她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钻进被?窝,他气极反笑,又一把把她提溜出来,耐着性子问:“你怕朕?”
这次连名字都?不叫了,显然是生气了。
裴昭颜顾左右而?言他,小声道:“皇上,真?的该睡了。”
祁淮却非得听得出个答案,他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像是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来,执拗极了,可是瞧着又有点委屈。
裴昭颜索性破罐子破摔:“怕你!你整日吓唬我,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这个,我才不要做劳什子的晗妃,我是司艺!明日我就回画院!”
祁淮听她自称“我”,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玩。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祁淮便看?见?裴昭颜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怂的把脑袋埋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