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芝也?不在意,转头跟高力士闲话家常似的道:“说起来,安节度使也?是知天命之年了,身上重?疾旧患处处,依照郡公之见,不知道百年之后他这偌大的家业又会由谁来继承呢?”
按照汉人的嫡长子继承制,他虽是嫡子却非嫡长,家业自当由大哥接手?一大半的;但按照胡人的传统,幼子会继承所有家业,其他儿子就只能视乎阿母得?宠的程度和势力,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了。
“呵呵!这可就真?的要?看安禄山自己怎样想了,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有机会会是把家业都留给那个最得?宠,唤庆恩的。”高力士摸摸茶杯,声音微尖的道。
得?!这话恰恰就说到安庆绪的心坎里了。
阿父一向不喜自己,阿母又早已经不在人世,大兄安庆宗性情柔弱,如?果不是有自己暗中护着,早就不知道死在段氏那贱妇之手?上多少次了,根本不用指望他去争,而自己还有两个亲弟弟老三安庆长和老四名?安庆和,阿父对他们虽然较自己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太多。
阿父最喜爱的是段氏那贱妇所?生?的小贱种──老五安庆恩,要?不是安庆恩这小贱种年纪尚幼,其他兄弟又难当大任,阿父才不会命自己组建狼牙,拥有自己兵权的机会!但即使如?此,阿父也命令狐伤那碍事的家伙“辅助”他掌管狼牙军,间接的监视、夺权。
依阿父的性子,只怕待安庆恩那小贱种成年,就会立即委以重任,甚至百年之后把所?有东西也留给那小贱种,把他们几兄弟全部赶出家门!
安庆绪低头咬牙。
但明明…明明这些年来跟在阿父身边鞍前马后,为他的大业出生入死、尽心尽力的人是他安庆绪,而不是那小贱种啊!!!
安庆绪心底里?潜藏多年的不甘、愤恨一时间上升到极点,桌子下?的双手?捏得死紧。
徐归道听到冯子芝和高力士之间的“闲聊”,又看到安庆绪忽明忽暗的神情,心下?一突,连忙轻声地对安庆绪道:“主公常私下?对在下赞扬二公子,勇武肖父,二公子乃主公嫡子,主公对二公子实在是寄予厚望。眼下恐怕是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才耽搁了时间,现在应该是在赶来的途中了。请二公子放宽心。”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坚持安禄山昏迷不醒这个说法了,否则只会徒惹人看轻。
看着安庆绪阴沉的表情,他忌惮地瞄向高力士、冯子芝二人,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谋算些什么。在刚进城的第一晚就杀人、挟持人质,直接撕破脸皮!就算他们是知道了主公的谋反大计,但范阳这里?可是主公的大本营!难道他们以为单靠自己钦差的身份或者一道密旨就能镇压城内外的十?万大军,并让主公束手?就擒不成?还是他们有其他底气?就凭那三百天策将士?
徐归道对自己的师兄朱剑秋非常了解,这位师兄就像他的老祖宗一样,一生?谨慎,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轻易出手,可不是一个会行险的人。
而且,现在还想要挑拨离间主公和二公子之间的感情……
徐归道深深地凝视着高力士和冯子芝,大脑不住地转动,不大确定他们是真的在闲聊并顺手?往安庆绪的痛处死里踩,还是另有意图。
此时,楼外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
“哈哈哈哈!多日不见,郡公爷别来无恙吧?安禄山这厢有礼了!”安禄山坐在由尹素颜贡献出来,一顶由十多个十五六岁的美貌男童抬着的桥子上,仰头扬声道。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高力士和冯子芝对视了一眼。
走到三楼的栏杆旁,高力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禄山,“咱家身子还好,倒是安禄山你,不是说旧患复发,卧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吗?”直接用安庆绪等人的说词去堵安禄山。
安禄山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三声,道:“本来是昏迷中的,但幸得皇上庇佑,又有郡公大驾光临,身子已经大好了!这不!?身子一爽利就立马来拜见郡公了!真?是全赖皇上的天恩庇佑啊!”
高力士:呵呵!你吹!你继续吹!我就静静地看着你。
正所谓:独木不成林,就算要?吹嘘打太极神马的,总得要?有人做捧眼才成的。现在安禄山自己一个滔滔不绝的说,高力士就像看猴戏似的俯视着他,这叫安禄山怎样继续说下?去呢!
安禄山微微心塞,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绕圈子了,跟高力士这种浸淫在宫廷、手?掌大权数十年的老狐狸玩这一套是没用的。
于是,他顿了顿便道:“小儿生性莽撞,喝多了两杯黄汤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往日我也?没小为此大发雷霆,不过他那些军中的酒肉朋友每次都觍着脸为他求情,让我这做老子不好下狠手?收拾他。”
“想来,他这次得蒙天恩封为公主驸马,喜不自胜之下?又是酒醉做了不少糊涂事,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郡公,还请郡公看在我的面子上,包涵一二。郡公放心,这次我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他!”
不论是提及安庆绪军中的酒肉朋友,还是安庆绪新鲜出炉的驸马之位,一番说话里?里?外外都透着威胁的意思,大有你如?果不放人,就休怪老子无情的意味。
“安禄山,你这糊弄小孩子的把戏怎敢在咱家面前耍呢!”高力士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安禄山的威胁。
安禄山脸色一沉,沉声道:“哼!高力士,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阉人,李隆基脚下?的一条狗!老子告诉你,你识相的,就最好马上放人!要?不然,就不要?怪老子不念故人情份,手?下?无情了!”随着他的说话,一队队狼牙军将士从后小跑出来,各就各位,弯弓搭上点燃的火箭,对准八仙楼。
“咱家一直都没有忘记全赖皇上的垂青,咱家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倒是你,安禄山,你可别忘记,当年你要?不是一直在皇上面前讨好卖乖,你会有现在的一切?还有,当年你在李林甫面前摇尾乞怜的丑态,咱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呢!”高力士反过来嘲笑道。
安禄山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连义…都敢杀害,甚至敢起兵造反,但他偏偏害怕一个人──权相李林甫。
李林甫的阴险狡诈天下难出其右,即便是最勇猛彪悍的边将胡将在他面前也?是不敢出一口大气。安禄山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唯独对李林甫是毕恭毕敬。每见李林甫,总是又惊又怕,即使再?小心翼翼,还是常常汗透衣服。就算安禄山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范阳,每当有使者从京师过来,安禄山最关心的不是圣旨的内容,而是李林甫说了些什么。如?果李林甫传来了嘉奖的话,安禄山便欢天喜地;但如?果李林甫传来规劝甚至警告的话,他就用手摸着脑袋,胆战心惊地说:“要?小心从事,否则要?掉脑袋!”
安禄山曾经亲口直言:“我这一生?谁都不怕,就怕李林甫。”
幸好李林甫这些年已经死了,要?不然的话,安禄山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潜伏下去。而他畏惧李林甫的这种黑历史,都就是现在的安禄山最痛恨旁人提起的,每每听到都不由得勃然大怒,流血百步。
而这一次都不例外。
安禄山顿时怒火烧心,头脑一热之下?,险些就忍不住开口命人放箭,火烧八仙楼的了!但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军师和儿子还在楼里?面,只得大口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忍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样?要?如?何才肯放人?”他脸色极度难看的道。
“放人?容易得?很。”高力士趾高气昂的道,“交出兵符,咱家就放人!”
安禄山脸色一变,“不可能!”想也没有想就断然拒绝了。
兵符,是传达命令或调兵遣将所?用的重?要?凭证。一般以铜,玉或木石制成,作虎型,因此又名虎符。制成两半,右半留存在国君,左半交给统帅。调发军队时,必须在符验合后,方能生效。新兵入伍除了训练外最重?要?的就是要认得虎符长什么样子。如?果没有完整的兵符,军队是不能调配的,士兵们认符不认人。
“这绝对不可以,你换一个条件!”
高力士呵呵哒,“那你也?就准备换一个儿子和换一群手下?吧!”
转头大声地吩咐杨宁,“你还在等什么?听不到安禄山拒绝交换了吗?还不快快把安庆绪等人都给咱家杀了!”
“是!”杨宁作势,拿起长.枪就要?把楼里的人质逐一桶死。
安禄山也沉得?着气,他可不信高力士等人真的有胆子在他的地盘里?动他儿子、手?下?一根毛发。
“唐狗!啊──”“别!放开我啊──”“主公,救我…啊──”只见眨眼后,楼里立马就传来几声惨叫。
三把惨叫声此起彼落。
未几,只见杨宁和李敛一手?一个,从三楼抛了三个人下?来。
三个人影都不挣扎,就这样毫无反抗的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埃,不知生死。
安禄山脸色大变,彻底坐不稳了,立马就要?命人上前查看三人的身份。如?果不是背后有伤,身体不便,他就自己亲自上去的了!要?知道这三人之中有一人的穿著与军师徐归道极为相似,如?果军师真?的有个万一,出了些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哟!收藏居然过万了!非常鸡冻、非常感动!!谢谢大家的支持啊~~~~~~(难以压制内心的喜悦.jpg)
小剧场:
苏小莎:确认过眼神,人家知道该怎么办的了。
徐小海:没有桶到他的肾有点不开心。
杨小宁:一枪一个嘤嘤怪。
徐小道:(心累,感觉不会再爱)你们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