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普鲁斯,如你所见,我只是对和我一样遭遇的女人深表同情?,”克莉斯改变了口气,换上了一种?犹豫和示弱,她抓住了卢娜的弓弦,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对面有个弓箭手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你想来我这里欣赏这样的景观,那你应该提前通知我,好让我做到最热忱的迎接,像你这样从天而降,带给我的只有惊吓,也许你的确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但如果你给我造成?的惊吓和困扰过多,我也只好写信告诉我的伯父,把你的恶作剧如实地告诉他了。”
克莉斯由是知道自己的威胁对这个男人是不管用的,她也不可能真的将他杀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突破了防线是一件很丧失威严的事情?,她只能搬出远在天边的国王,试图借用他的名号,对这个男人造成?约束。
很幸运,约束起到了一些作用,普鲁斯总算停下了脚步,从褶皱的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国王陛下当然没有忘了你,克里里,你这个遭人厌弃的小可怜儿,我来之前国王陛下还同我提到你,你真是令人感到复杂,王室的血脉是你能够获得一块封地的唯一理?由,你应该以你的血统为荣。”
“是的,即使我不为人所喜,”克莉斯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并把它当作护身符:“但不可否认我的身上流着王室的血液,这世上只有我最接近国王,你可以戏弄甚至轻视我,但你不能轻视我的血液,而且我如果因?此而遭到伤害,别指望你能凭借你王后的侄子的身份,而免于惩罚——黄金做的碗即使用来喂猪,也比铜铁尊贵。”
“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普鲁斯露出了一嘴龅牙,笑得十分邪佞:“我记得在王宫的时候,你还恨不能将头埋在裙底,当有人试图和你交流,你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竖起皮毛,似乎没有人听到你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在马灵的王宫我试图与人为善,”克莉斯毫不相让:“但效果并不美好,我认为不少?人将我的善良当作软弱,人们喜欢欺负善良的人,就像你一样,如果这是一种?教导的话,我认为你的教导很成?功,我的天性成功地剔除了善良,也许你应该被告知一件事,在我的手?上也有那么几条人命。”
“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克里里,”普鲁斯的眼睛上下移动着,似乎在考虑克莉斯的话,但随即他露出厌恶之色:“不过我不应该表达什么惊讶之情?,因?为你无法摆脱你血脉中来自母系的影响,如果你遗传那么一些东西,像你那个女巫身份的母亲一样,那你确实具备邪恶的因?素。”
克莉斯意识到他这种?厌恶来自于对曼涅夫人的憎恨,这种?仇恨之情?似乎是他乐于侮辱克莉斯的原因?。
然而他已经从女骑士的手?中揪出了克莉斯,他抓起一把克莉斯蓬松的头发,逼迫克莉斯仰视她:“你不像国王,也不像国王的兄弟,那你应该像你那个婊、子、妈,人们都在传说她的美貌,但实际她的面具之下,应该是一张普通甚至丑陋的脸……”
伦姆大叫一声,他的脸上不可遏止地露出愤怒,为他的主人遭到了如此的侮辱——他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芒,却被普鲁斯轻而易举地化解,两支剑柄交叉在半空中,最后以两人各退后一步而告终。
克莉斯的头发终于得到了解放,她的头皮火辣辣地疼痛着,至少有一小股头发被拔了下来。
“我在和我亲爱的克里里开玩笑,”普鲁斯恶意地笑了一声,将刚才的行为解释为‘亲密的玩笑’:“在宫廷中我们习惯如此,不是吗?不过你要学会管控你的狗,克里里,它擅长跳出来咬人。”
他拍了拍手?,却见他身后的骑士们四散开来,又冲入了城堡北部的高冈之中。
“我可不算是擅自闯入博尼菲,”在众人的恐惧中,他笑道:“我是前来捉拿我的逃犯,他们从阿基坦跑出来,逃到了博尼菲的土地上,等我找到他们,就给你看一出好戏。”
很快克莉斯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好戏,就是他将这些逃犯驱赶入博尼菲的,这些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显然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今背后却贴着巨大的标记,上面甚至标着数字,显然是将这些人作为狩猎的猎物。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女人。
“这是阿基坦被指控为女巫的人,”普鲁斯的兴奋溢于言表,他的一双三角眼闪着白花花的光:“光看她们被送上火刑架,毫无意趣……应该让她们像动物一样,死在箭下,放心,我的骑士们手?上的箭矢都镀了一层银子,足够让她们的灵魂也被穿透。”
这些可怜的女人惊慌失措、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上,随即被阿基坦的骑士一箭穿心,这种?让普鲁斯开怀大笑的表演,让舍弗勒城堡的所有人都感到愤怒和恐惧。
愤怒,因?为她们也具有这样的身份,曾经被指控为女巫,或者以女巫之名受到迫害——所以她们来到了博尼菲,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但这一幕又提醒她们,她们根本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甚至为她们尽力撑起一片天空的女主人,也受这样的侮辱和胁迫,而无法做出反抗。
克莉斯的面容却一片平静,也许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但克莉斯知道她不能露出和侍女一样的神色,因?为那样一定是普鲁斯这个傻叉想看到的——
“你的骑士善于展现出一种?勇武,”克莉斯道:“但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并没有什?么乐趣。”
“那如何才能获得乐趣呢?”普鲁斯立刻将头转向了她,像一头熊盯上了树梢上的蜂巢。
“博尼菲的南部,有一片密林,”克莉斯道:“有野兽、有悬崖,甚至还有女巫的传说——如果这群女人真的具备女巫的身份,她们应该可以从中获得力量,不如将她们驱赶入林中,让这些未知的东西增添狩猎的难度和趣味,你和我将坐在城堡中,等待骑士们满载而归,如何?”
普鲁斯哈哈大笑,完全同意了这个提议:“很好,亲爱的克里里,你终于具备了一些贵族的习气,我开始相信你手?上的确有几条微薄的人命了,不过看起来你更乐意压榨这些女人的价值,就像你的城堡,这么多的女人,一定有不少?女巫吧……你也跟她们玩过这样的游戏吗?”
克莉斯道:“没有,不过我也曾被当作女巫,遭到狩猎。”
“这我倒是听说了,你就算是被处死,也不足为奇,”普鲁斯扬了扬手,“去吧,骑士们,去把女巫们赶进密林,然后享受猎物逃跑和追逐的乐趣!将她们的头颅砍下,挂在你们的马尾巴上,还是老规矩,人头最多的一个,我赐给他黄金和宝石!”
克莉斯默默数着他的骑士,一共四十二个,进入密林的有二十九个。
剩下的十三个围绕着他们的主人,像是一幅世界名画,主人公绝不是仁慈的耶稣,但人人都像面目可憎的犹大。
“我的骑士是英勇善战的人,但他们也是法外狂徒,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除了血液和杀戮!”普鲁斯坐在橄榄球比赛场地的看台上,似乎对这一处地方很是满意:“这里真适合比武,对不对?”
他看着紧紧围绕在克莉斯身旁的女骑士们,后者以愤恨的眼光回望他,这让他倍感?可笑:“不要告诉我你身边这群女人是用来护卫你的,她们手?上的剑是摆设,是娱乐,她们只有在厨房和卧室里才能发挥长处,哦我忘了你也是个女人……女人做领主就是浪费,缩在自己的壳里玩过家家,你知道什?么叫骑士?骑士的剑刃是要染血的,人血。”
“来,说的就是你,走过来,小混蛋,”就见他指着骑士队伍末尾的那个小身影:“你看起来很不服气,你也跟在这个队伍里,难道你是个侍童?你想保卫你的女主人?”
“我是个骑士,”卡拉汉瞪着他,“不过她不是我的女主人。”
“你是个骑士!哈哈,一帮由女人和小孩组成?的骑士团,”普鲁斯道:“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水平,塔伦,你可以跟他玩玩。”
他身后走出来一个最雄壮的汉子,狞笑着抖了抖身上的锁甲,清脆的声音让克莉斯脸色一变:“他是个孩子,普鲁斯,他才八岁!”
“可是他自称骑士,不经历一场战斗,又怎么能自称骑士?”普鲁斯不怀好意道:“这可是他自找的。”
黑熊一般的塔伦跨上了马,带着枪头的长矛被他捏在手中,像拨弄一根火柴。
“来,小子,”他哈哈道:“你叫什么?”
“我叫卡拉汉,”卡拉汉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母马上,大风模糊了他的声音,让他的声音忽强忽弱:“我是个……骑士!”
然而这个骑士很快就陨落了,即使他倚靠灵巧的身形避开了第一枪,但却像咸鱼一样被挑了起来,甚至长矛穿破铠甲,挑进了他的皮肉里,而罪魁祸首却在马上耀武扬威,甚至拖着他在空旷的场地里放马转了两圈,才一把将他踢落。
卡拉汉被拖得满身是血,最后一脚又踢到了他的腹部,让他蜷缩成?一团,发出了一声惨叫。
“毫无悬念的比武,”普鲁斯啧啧道:“我原本期待你能再玩几个花样呢,塔伦,你可是辜负了我的期望。”
克莉斯猛地站了起来。
“看起来你有话要说?”普鲁斯一双白色的眼仁盯住了她:“亲爱的克里里?”
“我忽然想到,城堡里有新鲜的蜂蜜酒,可以用来庆贺这场比赛,”克莉斯道:“我愿意亲手调好,将它送到你的座前。”
作者有话要说:可怕怕,抱紧我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