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一经启动,紧接着便到了世人向神明奉献诚意的时候——
所谓的诚意,说白了,就是向神明贡献出灵气。
这种灵气并非是天地自然的灵气,而是人身上的灵气,无异于是世人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呈给了神明。
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仅来自于坛下的众臣,也来自于宫外数不胜数的凤阳国子民,他们将自己的气运与命数统统奉献给了神明,以保未来的风调雨顺。
灵气涌入盛月萧的体内,热流遍布了他的筋骨经络,那种感觉就好似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迅速凝聚。
啧……
盛月萧不禁有些新奇。
他总算知道那些神明为何如此喜欢被凡人供奉了。
不劳而获的感觉,果真很舒坦。
供奉灵气过后,紧接着姜大臣就开始念起了冗长的祭祀辞,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祭祀辞结束,神明便要通过大阵,向神界传达第一份神意。
也就是向神界汇报进程。
众人皆知,在传达神意时,神明对国家的评价越高,神界越有可能替人们抵挡天灾。底下的众臣们翘首期盼,眼神里的希冀几乎要溢出来,都希望神明能向神界说说好话。
姜瑶面露尴尬:“上神,那个……”
盛月萧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偏头笑了下。
丝毫不觉得羞愧。
理所当然般的道:“本座没有神力,传达神意,就交给神使代劳了。”
这话一出,台下的众人果然震惊之色!
为首的方越吟鄙薄地瞧了他一眼,从鼻腔挤出声冷哼,负着手,没有作声。
在场的气氛瞬息降了温。
众臣不禁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难以置信。
心中不禁打起算盘,要知道他们供奉灵气,那都是为神明供奉的!他们卑躬屈膝,为的不就是神明替他们说几句好话?
可如今灵气是被神明收了,可传达神意的人却成了神使!
这……
这凭什么?!!
放眼整个侍神界十二国,历朝历代,哪个神明没有神力?
这是在诓他们吧?!
“诸位放心,神使自会好好传达。”
盛月萧说了句并没有什么用的安慰,径自从神坛上走下来。
一位老臣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谨小慎微道:“上神……这恐怕不妥吧?依照规矩,神意该由您亲自……”
“规矩?”
盛月萧淡淡笑道。
“只是侍神界不成文的规定罢了,不能作数。何况本座的确没有能力传达神意,你要我怎么办?”
“……”
老臣皱着张脸,欲言又止。
他抬眸为难地看了看盛月萧,似乎还有话说。
半晌,终于硬着头皮,不能相信地开口:“可是……您是神明,怎么可能没有神力呢。”
老臣的语气很肯定,而非疑问。
盛月萧笑意微顿,倏忽沉默下来。
一旁的神使看在眼里,并不解围,只是死气沉沉地觑着盛月萧。
就在气氛僵住之时。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打断过来——
“算了吧。”
那道嗓音清清冷冷,带着几分讥讽。
方越吟就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眉眼轻蔑,似是极为看不起:“爱卿,上神的确没有神力,何必为难他呢?此事就交由神使去做罢。”
那老臣依旧没出声,似乎还在犹豫。
盛月萧浑不在意地一笑,又强调一遍:“是,本座的确没有神力。”
“不过,不是也无妨吗?”
他眸中有着独属于上位者的无耻,浅淡的笑意令人感觉无端讽刺:“总归我是个神明,无论如何,你们都得供奉我。本座唯一要做的便是在侍神界接受你们的灵气,这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众人眼眸微微睁大,一瞬间呼吸微滞。
他们无不感到诧异。
……话是没错。
只要是他们凤阳国的神明,无论何种模样,他们都得供奉。哪怕没有神力。
这虽是事实,可是从神明的嘴里亲自说出来,就变得令人极为不舒服,像是根针在心头刺了一下。
盛月萧状似不解,有恃无恐地笑了下:“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是你们主动要侍神的。”
“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接受,不是么?”
“…………”
众人无话可说,一片鸦雀无声。
盛月萧转身坐在神坛下的圈椅上,还命人垫了软垫,姿态竟有几分惬意,好似面前的不是神坛,而是戏台。
传达神意是件很漫长的任务。
这原本是身为神明唯一一件该费心去做的,盛月萧倒也免了。他像个局外人似的,身后站着一群大臣,身旁的方越吟是唯一有资格跟他一起坐下来的。
传达一次大概需要一两个时辰,过程很枯燥。
盛月萧撑着头,勉强打起精神。
他打了个哈欠。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就睡着了。
方越吟见状额角狠狠一抽!
抬脚用力踹了下椅子,椅子一震,猛地将盛月萧给震醒了。
盛月萧惊醒过来,睡眼朦胧,抬头看了眼天色,发觉时间还早。
他露出不悦地表情,困倦地打着哈欠,看向方越吟:“怎么了?这里没我的事……我睡一觉不过分吧?”
“……”
方越吟不知是被触到了哪片逆鳞,或者只是纯粹看他不爽,眸中带着浓浓的不虞,压低声音冷道:“敢睡,孤就杀了你!”
盛月萧:“……”
他险些要问方越吟怎么敢杀。
转念想想,方越吟可是个疯子,就算正常时不敢,疯起来谁拿得了准?
盛月萧略感委屈,叹了口气,毫无灵魂地睁着眼睛,瘫在圈椅里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