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场足足把燕王急得满嘴燎泡的病情反复有了好转,尚晖才从燕王夫妇口中得知白家的结局。
不管白姨娘交代还是不交代，说真?话还是真?假参半，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利欲熏心,混淆皇家血脉……她又不冤，其余白家人算是从犯，判的是流放。
这一家子以“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下诏狱，由陛下亲自定?罪，实在?是开了本朝先河,必定?要让史官们写进史书里。
燕王夫妇估摸着?儿子得知白姨娘死讯，多伤心不至于,但少?不了些?许感慨。
尚晖的确正感慨着?：当年的成国公夫人能一举得手，实在?不稀奇，因为两家人落脚的地方压根就是紧挨着?。但白姨娘一个抱着?孩子的寻常妇人又是如何接近一群富贵人家的家眷暂住之处的？不说别家,只说当时护着?燕王妃的侍卫们可不是死人。
当然,这一点无论是燕王、成国公还是皇帝，都想得到。帝王心腹锦衣卫副统领亲自前去审问白姨娘，正是想从白姨娘这儿找到些?线索。
要知道燕王和成国公在?陛下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是他的铁杆儿了,趁乱针对燕王妃和成国公夫人出?手，皇帝根本不信背后黑手对他没什么想法。
可惜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收获。
他这个当事人就得提供点线索了啊。
“白姨娘不太精明,”尚晖捏了捏眉心,“既然亲生儿子成了富贵人家子弟,我的话……在?白姨娘看来，斩草除根似乎最为稳妥。当时是嫡母,”迎上燕王妃的目光，他果断改口，“萧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才把还不会说话的我抱到她院子里抚养。”
白姨娘不怀好意，想干脆“一了百了”，但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多是周家人，哪里能让她轻易如愿？
原主?那时可是周父年过三十唯一的一个孩子，周家又不差钱。
燕王妃轻声道：“我儿受苦了。”
尚晖赶紧劝解起来，“我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确切的说是原主?没什么印象，“记事后过得还不赖。这些?也都是萧太太告诉我的。等我懂事了，天下彻底太平，就感觉白姨娘的想法也有了转变。她听了别人的劝说，整日里灌输往后要指望我，她一个做侧室的过得如何如何委屈如何如何艰难。”
尚晖和燕王默契对视，“一早就有人知道我的身世身份，他们能让白姨娘捡个便宜，绝不会到此?为止。若换成是我，怎么也要把燕王的儿子培养成才，再哄到燕王的仇家那边，到时候必然让知道真?相?的燕王痛不欲生。”
燕王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不愧是老子的……好儿子！”
大概是自己文?弱又超然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他爹娘不仅语气极尽温柔，他爹甚至当着?他连个脏字都不带说的。
尚晖又对燕王妃道：“自打?进了家门，我就没少?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但是……”
他话没说完，燕王妃便挥拳狂捶丈夫的肩膀，“四郎，咱儿子说家门，你?听见没有！”
燕王一胳膊揽住妻子的肩膀，“听得真?真?的！咱儿子话都没说完，你?别打?岔。”
尚晖就笑着?总结道：“我真?不是什么娇花。”原主?也不是。
望着?和丈夫如出?一辙俊美至极，却渐有青出?于蓝之感的儿子，燕王妃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娘知道啦。”
尚晖等燕王妃心情平复，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对方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会常待在?白姨娘身边，盯着?白姨娘和同时盯着?我。只是换作是我，应该全力避免我加进他们那边之前进入成国公的视线。”
见过燕王的人必然有限，像是蔡州府王氏的几位举人老爷都无缘一见，但成国公的儿子们不一样?，他们若是见到原主?第一时间就会立即回家报信儿。
所以劝白姨娘不要让原主?进京科举不错，但找上卢琨并逼着?对方和白姨娘相?认，这绝对不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儿，而?是白姨娘自作主?张。
见燕王燕王妃都凝重了起来，尚晖徐徐道，“五六年前吧，或者更早一点，白姨娘身边多了个伶俐的丫头，两年之前她又不见了，也正是两年前白姨娘见到了成国公家的三公子。”
燕王立即道：“我这就写折子。”
白姨娘的供词他看过，完全没提到这么个丫头。
第二天散朝，燕王揣着?折子就去找皇帝告状。
他递上折子，再一一口述昨天父子聊天的内容，然后就坐等皇帝的反应了。
皇帝把折子放到书案上，怒极反笑，“差点真?让人溜了。”侄子作为当事人，他的话必然可信。
白姨娘虽然死了，但伺候她的丫头婆子都活着?呢。一事不烦二主?，锦衣卫副统领，也就是那位娃娃脸小?哥，再次出?现在?了白家人面前。
娃娃脸小?哥问到的几个人都对那个伶俐的丫头有相?当的印象：那丫头主?动要跟着?白姨娘，而?且没多久大家就承认这丫头极有本事，起码是大户人家管事大丫头的水准。
而?萧氏故意睁一眼闭一眼，因为有这个丫头在?，白姨娘比较消停。萧氏不好说自己对庶长子能有多少?真?心，但总不乐见极有才华的庶长子让他亲娘耽误了。
因为燕王世子颇为感激周家夫妇，所以锦衣卫的人上门问话自始至终都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