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州的夏天永远雨水不断,少数的晴天却刚好出现在周末,这样的巧合,有人欢喜有人忧,而莫锦仙就是忧愁的那个,因为这意味着大好的周末没有理由窝在被窝里,而工作日要拖着湿哒哒的裤腿子奔波。
更糟糕的是,从公交车下来的瞬间,莫锦仙撑起伞的瞬间,被人群猛烈挤压,伞骨“嘎啦”一声断了,雨水断断续续地砸落在脸上,也驱散不了夏天带来的闷热。
莫锦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索性把坏掉的伞收了起来,准备戴上帽子百米冲刺,头顶冷不丁地罩上了一片黑色。
转过头的瞬间,一张清俊的面容撞入莫锦仙的视线中。
那人脑后挽着一小撮头发,细碎的刘海沾染了几滴雨水,耷拉在金边眼镜的最外沿,一双眸子十分清澈,望着莫锦仙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
“我正好路过博物院,可以捎你一程。”
听见那人的声音,莫锦仙才回过神来,发现那人的雨伞和别人的都不一样,硕大的黑伞被粗壮的伞柄支撑着。那伞柄又扁又宽,和博物院里珍藏的那几把较为完整的古刀刀鞘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走吧。”
那人面相看起来柔和,但是说起话来却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气势,以至于莫锦仙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跟着他走了。
公交车站离辞州市博物院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不过几步路就走到了,那人朝莫锦仙点点头,几步路就走远了,莫锦仙觉得那人甚至都没有听见他道谢的声音。
随着黑色雨伞的撤离,吵吵嚷嚷的外界声音、雨水夹杂的几分凉气,重新包围了莫锦仙,他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要到博物院?”
莫锦仙站在屋檐下,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一边掸了掸残留在身上的水珠,准备刷卡进去,冷不丁肩膀被拍了一下。
“小莫,送你来的那位是你朋友?”
同事宋卿先他一步刷了卡,接着问道:“你啥时候交了这种朋友?”
“不认识,下公交车的时候伞坏了,捎了我几步路,”莫锦仙刷了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不对劲,反问道:“什么叫做这种朋友?”
宋卿揽过他的肩膀,绕进了回廊里,凑到了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你一定想不到那位帅哥是做什么的?”
莫锦仙:“做什么的?”
宋卿:“我经常在殡仪馆看见他。”
莫锦仙震惊:“你老往殡仪馆跑干嘛?”
“晦气,我去那干啥!”宋卿呸了一声,骂道:“你什么脑回路,我只是经常路过那家殡仪馆,每次都见到他在锁门,那他一定就是员工……”
俩人还没聊完,一个中年人就从不远处的院门走出来,朝着两个人大吼:“你俩别磨蹭了,来活了!”
宋卿回道:“欸!林主任!就来,已经挖上来了吗!”
林主任腆着肚子,中气十足:“泥都冲干净了!就缺人手!”
莫锦仙也不听他唠叨了,先一步跑过去了。
辞州市博物院的工作量很大,但时间向来比较自由,莫锦仙今天之所以来的匆忙,也是一大早就看见群里消失,说昨夜大雨,把辞州市龙趾区九十九门村的一颗唐代古树边上的山包包给冲开了,冲出一具棺材,辞州大学那帮学考古的教授学生,天没亮就过去了,说是清出了一些好东西,要即使清理出来,妥善保管,所以让所有人赶紧过来。
“那古树旁不是长着一小片灌木丛吗,那山包都长满草了,怎么说冲出来就冲出来了。我记得那地方说是民国时期的乱葬岗,解放后清理过的,但是清理的时候除了私人白骨,没有什么古墓。看样子这地下的东西埋的不浅,更没有下场雨就冲出来的道理。”莫锦仙看着面前的满满当当的两大罐子,和已经清出来的一些东西,问道:“怎么是窑藏?”
古时候遇上突如其来的战乱、变故,就会把家里的宝贝都装到一个罐子里,然后埋入地下,想着太平之后再回来取用,但是往往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那一罐子宝贝窑藏,就这样永远地埋在了地下。
但是这罐子连同棺材一起出来的,倒是很少见,如果是陪葬,很少这样无序地都装到罐子里了。
林云清说道:“那棺材木还不错,但是说不上珍贵,应当就是民国时候贵一点的棺材木,那女尸身上穿的衣服还留了一点残片,不是古物,尸体也没有什么好的保存方式,应当就是民国时候普通百姓的棺材。但是这两罐子东西,可是连商周时候的青铜爵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