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的裴瑾瑜挑了眉,神情自若:“殿下要治臣大不敬之罪?”
太子本就心虚,此时哪儿听不出来对方话中深意,颇为尴尬地笑了笑:“我们还是谈谈赐婚的事情吧。”
裴瑾瑜面色肃然道:“今日臣去了太师府上请老师出手相助,老师对殿下的态度和缓了些。”
李修谨眼睛一亮,急切追问道:“谢先生终于不怪我了?”
他自小的伴读则摇摇头,神色镇定:“此事若要万无一失,还需要殿下配合。”
太子正目露疑惑,就见一贯行事端正性情淡漠的裴瑾瑜走上前来,盯着他的肚子轻轻攥紧了拳头,音色如冰玉:“殿下应该做的,是病得更重。”
李修谨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悚然而惊,连忙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大退几步:“瑾瑜冷静,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
就在永成楼惨剧即将重演时,殿外传来了侍从的通报:“太子殿下,林太医求见。”
殿内的两个人很快恢复了常态,林太医进来时,就见太子单手负于身后,中书令裴瑾瑜正在他面前汇报什么事情,见他进来便停了下来。
林太医上前向两个贵人行了礼,按照惯例给太子把脉以后便恭贺道:“殿下精神好了不少,再吃几天药便可大好了。”
太子看了裴瑾瑜一眼,温言道:“我这病究竟是何原因?这几日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老是好不了?”
他虽不敢向自己的父皇提出异议,但向母后卖卖惨还是可以有用的。方才裴瑾瑜说解除婚事需要他病得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这林太医说自己病重。
林太医听太子话语中着重点出了“好不了”这三个字,微微抬头见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殿中的花盆。
他心思一转,认真回道:“殿下的症状像是普通的风寒,却不知为何绵延不绝,风寒的药却是无用。”
裴瑾瑜目光一动,太子也赞赏地看了林太医一眼,口中却是斥责:“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了,你就是这么当太医的吗!”
林太医惶恐状告罪:“殿下症状蹊跷,恐怕不仅仅是风寒所为,恕臣无能。”
太子面有怒色,摆摆手道:“下去吧。”
殿外的侍女都看到了一贯为太子请脉的林太医擦着冷汗出来。昨日皇后娘娘来了东宫,却不知太子与皇后说了什么,惹得皇后拂袖而去。她们这两天也是提心吊胆,不由为还在殿中的裴中书大人捏了一把汗。
被下人们认定为喜怒无常的太子此时正在殿内,一手挡在自己肚腹上对裴瑾瑜道:“如此便不用再给我来一拳了吧?”
裴瑾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姿态恭谨得挑不出错处,而语气似乎很遗憾:“殿下既然有更好的办法,臣不便代劳。”
太子松了口气,揉了揉还是隐隐作痛的肚子调侃道:“我与你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从来就跟不在这世上似的无欲无求,此时竟也栽在了那姑娘身上。”
他还是有些不适,索性摇摇头走回了塌上一躺,见裴瑾瑜难得没有反驳,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故人诚不欺我也。”
裴瑾瑜跟在他身侧站定,并没有理会那些无关的话题,只道:“太师之言,加上殿下之病,应当并不足以改变赐婚。”
太子闻言面色也严肃了些,赞同道:“父皇的决定从未轻易更改,若老师直言我婚事,我亦以病相抗,父皇更会生疑,只怕适得其反……”
裴瑾瑜压低了声音道:“若要让此事合情合理,万不能让圣人感到违逆,定要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太子被太子妃生疏太久,此事既是能帮自己挽回在心悦之人眼中的形象,又能帮助自己自小的挚友,此时听他言下之意已有良策,不由追问道:“瑾瑜早已知晓我对阮二姑娘无意,快说说有何打算?”
裴瑾瑜刚要开口,门口的纪密朗声道:“大人,圣上身侧的小黄门已过来了,宣您立刻去御书房议事。”
太子下意识地看了裴瑾瑜一眼:“难道今天的事情……”
裴瑾瑜行了礼,离开之前道:“此病蹊跷,还请殿下慢、慢、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