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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车里过夜【7.31】(2 / 2)


他的家庭,他的学识,他的人脉,他的每一项,都让他拥有冷漠傲慢的资本。所以他可以任性妄为,可以不管不顾,可以偏执极端。

然而现在,他才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开始信命,开始颓然地说,人力已经不可为,剩下的都是天意。

他身上的不可一世日益衰颓,而一切改变的根源,都来自她。

是她让他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就……”他缓慢地形容,“那一次开始,觉得,也就这样了吧。”

——好像没有办法了,我跟她只能走到这里了。

我没有尽过力,未来也没机会尽力了。

“可是等到你真的回来了、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他微顿,眼神幽深,“我又觉得,还是不想放开你。”

怎么样都好,想把她留在身边。

“不想再重复分离……不想再第二次,放开同一个人的手。”

雨还在下,白光闪过,闪电撕破夜空。

“不是……”姜竹沥突然觉得难过,她攀在他肩上,小声嗫嚅,“我看见了的……”

她看见他在楼下。

可她纠结着犹豫很久,然后绕开了他。

段白焰瞳孔猛地收缩。

他避开她依靠的动作,强硬地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这些年,跟你分开的时间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爱还是恨,始终不能放下。

“你呢,”他眼中掀起巨浪,“你有没有哪怕一分一秒,想过我?”

“轰隆隆——”

远方惊雷不断,“咔擦”一声巨响,一棵小树被拦腰折断,正正地砸在车前。

车内一片寂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她回复。

气氛紧绷得像是水珠崩盘的前一秒。

然而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她看着他,一颗泪从眼中滚出来。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她攥着毯子,沉默着哭泣,滚烫的眼泪流过他冰凉的手指。

段白焰想,如果他的心能再碎一次,那应该就是现在了。

他失望至极,声音发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姜竹沥被他钳着下巴,哽咽着说不出话,仍然用力摇头。

他抿唇,语气里有不确定的试探:“你仍然关心我。”

——何止?

姜竹沥在心里苦笑。

这些年,她养成了习惯,但凡他的电影上映,她都要去看一看。

很多导演一出国门就销声匿迹,他却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限制,能让国人喜欢的东西,同样讨外国人欢心。

波士顿电影节时,大街小巷挂满大师与新秀的海报。

他的照片和那些耳熟能详的前辈们放在一起,面对镜头时眼神有些冷厉,再仔细探究,其实他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她为他驻足,隔着薄薄一道玻璃,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的同学解释,“我和他,也许曾经相爱。”

大学老师曾经告诉她,人的性格并不存在好坏之分,如果一个人可以长期建立起某种自我防护机制,一定是因为,那种机制曾经在过去某个时刻,保护了他。

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他,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总是表现得偏执、固执。他控制她,可这种冷漠到近乎无情的性格,也降低了他对外界的褒贬的反应度。

他与她不同,好的坏的,外界评价从来不能影响他。

所以他可以不带牵挂地朝前走,一步一步,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她羡慕他,羡慕他的无所谓。

她不想消解他的自我保护,可他的的确确刺痛了她。

所以她也竖起高墙,一遍又一遍地,选择逃跑。

段白焰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惊愕。

“我从来……”姜竹沥断断续续地说着,眼圈发红,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从来没办法对你说这些话。”

学生时代,她永远是成绩最好、最讨老师欢心的那一个。可长大之后,她发现学习能力的优势与天生的家族资本、过人的社交能力比起来,通通不值一提。

她难以启齿,怕他冷笑,嫌她想得太多,嘲笑她幼稚。

所以她只字不提,连逃跑也偷偷的。

“你……”段白焰心里发酸,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松开她的下巴。

眼见姜竹沥又要缩回那团毯子,他伸出另一只手,以一种捧花的姿态,将她的脸捧起来。

他嘴唇轻触,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变得很轻:“怎么会。”

怎么会为了这种事去嘲笑她?

如果她希望,他愿意为她改变。

“可你以前……”她小声哽咽,“就总是嘲笑我。”

段白焰心情复杂。

“……对不起。”

其实不需要她强调,他也知道,除去心口不一,他又是一个多卑劣的人。

他从没告诉过她,他真正开始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对着他笑,也不是因为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声称要保护他,而是某次家长会开始时,他为了追一个乱跑的篮球,路过器材室背后的偏僻角落,看到她坐在楼梯上,独自一人攥着成绩单,默不作声地痛哭流泪。

背后天空阴翳,他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姜竹沥。

那个十项全优的小班长,那个笑起来好像天晴、仿佛没有烦恼的小女孩,那个家长们口口相传的“别人家孩子”。

竟然也会坐在没有人的角落里,放肆地大哭。

他眼睛一眨不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贪婪地观察她。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靠近一个同龄人的痛苦。

他曾经以为,她没有烦恼,她不会哭的。

可是原来,他们竟然是同类。

段白焰快乐极了。

所以那天,他既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戳穿。

她的痛苦安抚他的神经,他站在那儿听够了,才转过身,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他没有良心。

他不开心,就想让身边所有人都尝一尝他吃过的苦。哪怕很多年后,他学会了通过文艺作品表达苦难,也仍然极端且不加收敛,像在用一种高级手段,声势浩大地报复社会。

姜竹沥眼中水雾弥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总是在道歉。”

“嗯。”他低头蹭蹭她的鼻尖,突然感到轻松,“我做错了很多事。”

陈塘说,回避型依恋者最容易吸引到焦虑型依恋的人,因为两个人在人群中对视的第一瞬,就知道彼此是同类。

他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他当初那种兴奋到头皮发麻、几近变态的快乐,是来自哪里。

——那是他骨子里长出来的,非常态的,强烈到扭曲的爱与归属感。

“最近才明白,那些事是错误的。”他专注地看着她,“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没有不喜欢你。”

周进默不作声的爱是爱,他大张旗鼓的爱,也是爱。

她那位老师说得的确没错,性格没有好坏,他们本来可以不改。

可他们遇见了对方,而爱情的生长需要土壤。他们都需要寻求某种自我修正,来让土壤保持酸碱平衡。

“不过有一件事,我的确刚刚才想通。”他捧着她的脸,从眼角吻到脸颊,“我始终无法修正这些错误,是因为这些年,你都不在我身边。”

姜竹沥无辜地睁大眼:“那怎么能怪我……”

“为什么这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因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任何一方单独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这些年来,他自私地焦虑,自私地依附,自私地逼她留下来,却从没想过,要用合适的方法去喜欢对方。

如果她不回到他的生活,不打乱他的节奏,再分开十年,他仍然不会成长。

他们需要一起面对困难,一起解决矛盾。

“所以从今往后。”他眼睛黑漆漆的,鼻尖亲密地蹭她,“你不喜欢的,你不敢的,你告诉我。”

外面风雨大作,车内静谧温暖,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耳畔流淌:“……我都可以改,你不要怕。”

姜竹沥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腿上,愣愣地看着他。

她突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分开这么久,年少时在一起,也不能好好珍惜共处的时光。

她又想哭了。

毯子滑下去一半,姜竹沥的肩膀太瘦,撑不起他的衬衣,松松垮垮,又有向下坠落的意思。

这回他没有伸手去拉,也不再理会毯子,手臂越过毛茸茸的暖意,直接抱紧她的腰:“想喝酒吗?”

姜竹沥一开始没太懂:“……什么?”

他没有解释,伸长手摸出那两瓶没有送出的桃花酒,开启其中一瓶,清冽的酒气迅速弥漫开来,混杂着一点点果子的甜意。

他仰头为自己灌了一口,然后托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微摩挲她的侧脸轮廓,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呜……”

姜竹沥蓦然睁大眼。

他的吻一向很有侵略性,仿佛攻城掠池,肆意掠夺。可这一次竟然意外温柔,他的唇瓣含住她的嘴,耐心地磋磨,舌尖顺势流转进去,缓慢地卷走她的呼吸。

姜竹沥脑子里过电似的,噼里啪啦炸开一串烟花,心跳也跟着加快。

她仰着头,微张着嘴承受。

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鼻尖轻轻蹭她的皮肤,唇齿间满是香甜的酒气。

由浅至深,段白焰吻着她的唇角,手指虽然不太不安分,但也不敢碰任何脖子以下的部位。

“………”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合理又不少字数地描述此时此刻的情景,他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他被暴雨浇灌,冰冷的体温终于在这一刻开始回升,他追逐着,贪婪地汲取她脖子以上的热气。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高举过头顶以示清白,一边吻一边想,虽然车内的空调已经开得够久,就算扒开她的毯子和衬衣,她应该也不会太冷。

但他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姜竹沥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脖子以上一松。

……他解开了她脖子以上的扣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来晚了啊啊啊啊

昨天我这儿停电了,但停电不是主要问题,主要是我昨天实在太困了……凌晨四点表演脸滚键盘TAT

最后一个中秋肥章,再抽一波红包~大家中秋快乐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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