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意渐浓,满树梨花已尽数盛开,薛宝钗循着飘落的花瓣回到了梨香院。
她走到薛姨妈房前,先停下来拂去玫瑰比肩褂上落着的洁白梨花,深深吸口气,脸上挂起暖融融的恬淡微笑后才不慌不忙的进去。
“我的儿!”薛姨妈正歪在椅子上看敞开的纸糊窗外的景色,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女儿,她顿时笑了起来。
这几天来,薛姨妈身上微恙,一直待在梨花院里没有走动,薛宝钗只能独自早晚去贾母那里请安说话。
“母亲,窗口有风,莫要久坐了。”宝钗看母亲虽然笑着,可养尊处优的富态面庞依然被一抹淡淡的愁苦笼罩,她劝了一句,自己也在薛姨妈身边依偎着坐下。
薛姨妈脸上浮现出慈爱之色,伸手把宝钗拢到怀里:“可算回来了,她们可有欺负你?”
“母亲可是说笑了。”宝钗笑道:“贾家高门大户,夫人小姐都是极好的,怎会叫女儿受欺负。”
薛姨妈轻轻叹息道:“如今你姨妈被夺了权,关在院子里出不来,凤姐儿对我们薛家也不过是面子情,现在倒是愈来愈敷衍了,贾家的下人一惯扒高踩低,这还没有几天,便对梨香院怠慢起来,你是个端庄大方的性子,吃了闷亏也一味忍着,叫我怎么不担心!”
宝钗摇摇头,反过来劝道:“母亲,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借居贾府,惹人厌烦呢?”
掌权的夫人被关了,夫人的娘家亲戚还在这儿借住,这算个什么事儿?
薛姨妈脸色不由一僵:“你姨妈到底只是一时病弱,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要出来的,贾家总不可会把当家夫人一直关着,咱们在府上住着,也是你姨妈的底气,这时逃了,若你姨妈大好了可怎么想我们呢?”
“姨妈果真是病了?”宝钗微微蹙眉,露出一点不赞成的神色,“既是病了,为何母亲想去看望,还没走进院子就被栏了下来?若是正常病倒,不说宝玉探春,便是我也要去伺疾的,可谁听说过姨妈院里有过什么动静?”
“母亲这几日没出去走动不知道,我冷眼瞧着这几日贾府的情形,荣禧堂伺候下人换了一茬,莺儿想要打探消息,那些婆子小厮要么噤若寒蝉,要么混不知情。女儿揣测,只怕姨妈这回是犯了大错才会被关起来,您可记得上次晨省姨爹进来时的表情?。”
说到最后,宝钗的神情已经有些严厉,看的薛姨妈不安的动了动。
宝钗却已经从薛姨妈的脸上看出来了什么,她仔细想了想,问道:“母亲可是派人去找了舅舅?”
薛姨妈脸色一变,知道已经瞒不住宝钗了,只能道:“正是,我看你姨妈被关的紧,周瑞家的这些忠仆又不知下落,想必身边无人可用,递不出消息来,便做主把贾府的异况告诉了你舅舅。”
她顿了顿,对宝钗解释道:“贾家朝中无人,正是有求于王家的时候,你姨妈是王家的女儿,王家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要王薛两家同气连枝,自然能逼的贾家让步。”
“可是……”宝钗迟疑的问:“女儿听说如今掌管贾家中馈的已经是凤丫头在管了,连库房的钥匙与账本都交到她手里了,同样是王家的女儿,何必只看着姨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