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雷在洛夕萤脑海里轰然炸开。
甚至压过了那些细弱的、令人不安的嘈杂声。
唇角上的温度暖热,力道温柔,似乎只是为了吻去她嘴角的一点酒痕。
这太过了。
洛夕萤反应不过来。
从前世到今生,她与人最近的距离不过就是幼年时父母爱怜地亲吻。
却也仅仅只是落在额头和脸颊,而不含任何暧|昧的意味。
震惊之下,洛夕萤忘了去指责这人的突然袭击,也忘了去推开眼前的人。
她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头只有震惊和意外,却并未生出丝毫的厌恶。
穆倾寒很快退开,看着洛夕萤的脸有些忐忑。
她内心的震惊并不比洛夕萤少多少——
仿佛那就是那个瞬间最本能的反应,却未曾经过大脑的片刻思索。
好在洛夕萤不在状态,并没有注意到穆倾寒的异状。
穆倾寒不由松了一口气,心头又隐隐有些莫名的失落生起。
周围的人早已张大了嘴愣在了原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老板内心不由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过多质疑,一边又有些后悔,自己最后不该那么冲动。
看这样子,要说穆倾寒跟洛夕萤没一腿,他也不会相信了。
穆倾寒没在意旁人的反应,在与洛夕萤片刻的沉默对视之后,便拉起了她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洛夕萤被拉得一个踉跄,手腕上受了力便下意识松了手。
酒杯掉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眨眼间就成了一堆玻璃渣碎片。
被留下的人终于回神,抬头转向门外,却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背影了。
……
穆倾寒直接拉着洛夕萤回了酒店。
天上太阳西斜,天色已渐渐暗淡,傍晚凉风一阵阵地迎面吹来,终于将她那过热的大脑慢慢吹得冷却下来。
刚刚就应该拦住洛夕萤。
或者直接转身走,再趁着那个老板不注意把他拖到墙角揍一顿。
再往前说,洛夕萤就不该答应他。
明明还有自己在,又怎会让她受那种委屈呢。
想到这里,穆倾寒的心一点点凉下来。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所以从不向她求助。
那仅仅只是傲骨吗?
原本穆倾寒是这么以为的,但纵观过往,洛夕萤这人行事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既然曾经能用“喜欢”欺骗她,用救命之恩做交换,这人便不可能是那种迂腐到不愿低头求助的人。
若按照过往那些行为,只要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让洛夕萤跟仇人低头求和,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可自那场大雨中的告白之后,洛夕萤就再也没开口跟她说过一个“请”字。
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傲骨吗?
还是说,她认定自己不会帮她、帮不了她。
乃至会伤害到她。
穆倾寒不知系统的内情,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便可能牵扯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惩罚”——
对于洛夕萤来说,穆倾寒本身就是危险的源泉,她又如何能向她求援呢。
但穆倾寒不知道,所以她百思不得其解,也隐隐感到了一些受伤的情绪。
自己掏心掏肺,对方不屑一顾,拒之千里。
即便穆倾寒早已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但时间久了,也难免会觉得疲惫受伤。
一颗滚烫的心脏放在冰水里,最终的结局也只有慢慢冷却的下场。
或许喜爱不会消失,但热情不会永远存在。
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穆倾寒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明明已在冷风里吹了许久,上面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经久不散。
就像那一颗心已经逐渐走进迷雾,却还在挣扎着寻找出路。
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这场戏结束?几年?
亦或是……一辈子?
穆倾寒不敢确定未来,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心底那一团火还未熄。
她还想看着洛夕萤,想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对着自己笑。
迎着晚霞往回走,穆倾寒满心的迷茫,一时出神便忘了多看身旁的人一眼。
她们走过拐角,穆倾寒脚下踩到台阶,险些绊倒。
她转过头,想提醒洛夕萤一声。
这一眼就吓得穆倾寒心跳停了半拍。
洛夕萤脸色泛红,眉头紧促,眼神也已恍惚没有焦距。
支撑着她往前走的只有被握着的那一只手。
神情恍惚的人初时脚步还算稳当,在台阶前时就已经开始放缓,有些摇晃。
在穆倾寒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之前,洛夕萤已经捂着嘴蹲了下去。
——实际上应该说是“摔”下去。
洛夕萤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额头正对的方向便是台阶一侧的花坛边角。
若是结结实实砸下去,脑袋或许就得当场开花。
穆倾寒魂都被吓飞了半边,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将人往回拉。
脚下台阶一绊,前面的人撞到身上,即便是穆倾寒也难以维持平衡。
倒下去的时候,她死死抱住了洛夕萤的腰,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
穆倾寒是屁股着地,空出一只手撑住墙,险些止住自己上半身坠落的趋势。
墙壁粗糙,苔藓碎石棱角交错,滑腻又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