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谢春深一直拽着顾云眠的衣角,他晕晕乎乎的怕是早四仰八叉躺下了。
他找不到狐狸,就拽着顾云眠的衣领,仰着脸好奇地打量顾云眠,视线肆无忌惮。
谢春深问:“你的手怎么了?”
谢春深自问自答:“被绑住了,你的手被绑住了!是谁绑住了你的手……”
他在顾云眠手上摸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好残忍,这么好看的手!我,我帮你解!”
谢春深笨拙地去解顾云眠手上的绳子,他视线里都是重影,越解越紧,越解越乱,解着解着,打了个哈欠:“我真没用…咦,我的眼睛怎么睁不开了,呜呜,都怪你,我的眼睛肯定也被人绑住了…”
说着,谢春深摇摇晃晃走到木桌旁,伏在桌上。
他睡着了。
刚才他在顾云眠身边的时候,顾云眠注意过他,他醉得很深。
这一睡,恐怕要睡个一天一夜了。
顾云眠的初步揣测得到了证实,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雨停之后,铁琵琶已经发出了撤返信号,他在南岐镇以及南岐山寨上排布的暗卫在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撤离了。
等太子胤琛和各地土匪勾结贩卖私盐、挖矿暗铸私钱的罪证到手,他就有办法把他的学生从重罪天牢里救出,他还能把他学生已经乌漆嘛黑的污名洗白。
他的学生,就是当朝皇帝的第三个儿子、太子胤琛同父异母的弟弟——三皇子胤允。
胤允的母亲,暗害新妃,被打入冷宫。
胤允自己也不争气,和太子宠爱的徐良娣私相授受,又因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捂死了徐良娣。
这些罪名,足够胤允被满朝公卿踩进泥地里,一辈子爬不起来。
可是顾云眠知道自己的学生,什么事情会做,什么事情,他就是死,也不会做。
胤允从三岁起,就唤他“先生”,八岁开始,唤他“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能看着胤允枉死。
一夜的疾风骤雨过后,天应该快要亮了。
顾云眠也微微阖起眼帘,他想短暂休息,到天亮时还有计划要进行。
可他阖上眼不过片刻,牢门的方向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向来睡眠极浅,耳力又好,天生判断力过人,他甚至能够仅凭风声判断出风从哪里来。
这点刻意被强压的脚步声,就像是风吹在稻草上。
来者鬼鬼祟祟,顾云眠微微抬起头,稍一用力,手上缠绕的、被谢春深好心打成死结的绳子就落在了地上。
顷刻间,一股寒风又冲进了原本就潮湿的地牢里。
门外三个黑衣劲装的蒙面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进来,地牢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味,三人望着正中间伏在木桌上睡得正香的谢春深,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抡起了手里的长刀,狠狠地砍去。
三个人,三把刀,砍下去,谢春深肯定四分五裂。
长刀眨眼间就可以落下去了,可是却有人比他们眨眼的时间更快、更准、更狠!
刀未落,可三个人的脖颈忽然被人用袖剑斩断,鲜血喷出,三人瞪大眼睛,浑身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出,痛到抽搐。
三人在死前,只看见,顾云眠像是一个忽然隐现的厉鬼,他毫无预兆地来,又毫无预兆地杀了他们,他们连恐惧都来不及,僵直地摔在地上死去。
长刀客,又是太子胤琛的那拨人。看来,找不到账本,胤琛急了。
顾云眠立在原地,一双眸子漆黑诡谲。
他冷笑,直到此时,胤琛还是那么不懂事。动他的学生,是死。
动他的猎物,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