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不是刻意隐瞒实力的。
只因木耳出手太快。
连打飞雁都那么快。
他的音波能准确切割大雁和他背上的长琴。
雁过,留琴。
木耳接在手里。
峨眉木,鹿角灰,上乘质地。
银色的冰蚕丝弦上沾着些许暗红的血。
连城璧道:“曲洋琴不离身,此时定然涉险。”
木耳环视四周,看不出大雁从何而来。
连城璧取过木耳手中的琴。
费尽心思让大雁把琴送出来,只有一个目的。
让捡到的人弹响它。
连城璧寻一处石头坐下,将长琴放在膝盖上。
他比整天拿着个琴打架的木耳会弹琴。
他的指间流淌出哀婉的琴音。
山间的风变得安静些,很快又随他音调躁动起来。
他的琴能指挥风。
风撼动树。
漫山的红树为他悲号。
连木耳都觉得悲伤极了。
木耳想起战乱的京畿道,仿佛看见萧条的长安。
绚烂纵比盛唐,覆灭不过朝夕。
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过弹指幻灭么?
未必!
回答他的是长箫悠扬。
那箫声不似琴音婉转,直直地来,直直的走。
任这世界苦难多磨,它就是那么秉性独行。
连城璧道:“循着箫声应该能找到他们。”
箫声来自与雁荡峰相对望的望月崖。
木耳看了看横在两山之间的无底悬崖,估摸着轻功也能过去。
他走到连城璧身前,背对着他蹲下身子。
“阿城你上来,我带你过去。”
连城璧总觉画风不对。
他拒绝了木耳的提议,称要继续弹琴。
对面的笛声本来传不得那么远,正是与他的琴声相合,才能被木耳听到。
木耳不通乐理,阿城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叮嘱连城璧晚上保护好自己,然后疾跑腾空,越过悬崖。
连城璧扶额。
木耳怎么老把他当三岁小孩哄着?
望月崖上没见着曲洋。
吹箫的是个与连城璧年龄相仿的公子。
给人的感觉却跟阿城截然不同。
如果说阿城是常用他的笑温暖别人的太阳,那么这少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孤星。
他把自己包裹的漆黑的长袍长裤长靴里,隐藏黑夜树丛下的阴影里。
若不是有直来直往的笛声,木耳是发现不得他的。
他也发现了木耳。
笛声便停了。
他不说话。
木耳不得不说话:“你认识曲洋前辈?”
那人指指身边新翻过的土地。
木耳大吃一惊:“他死了?”
“是。”
“刘正风你认识吗?”
“也在里面。”
“什么时候过世的?”
“半时辰以前。”
木耳感慨不已。要是他能早来半时辰,没准能够救回来。
“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刘前辈教我吹箫。曲前辈告诉我,顺着箫声找到我的,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
黑衣少年的回答跟他的箫声一样直白。
他要杀谢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