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与杨贵章退出天行健,站在正殿门口,拒霜摇了摇头:“二总管,您觉没觉得今儿殿里有些冷清?”
那还用问嘛,张从善不在,杨贵章连个斗臭的人都没有。御前本来伺候的人就少,像拒霜和越桃身兼多职,统共俩姑娘还成日里见到这个见不到那个,偌大的宫殿里,走路擦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真切,不冷清才怪。
他们苦点累点没事,就是替万岁爷担忧。皇帝励精图治是好,却从不贪恋温柔乡,更别提延绵子嗣了。
不仅他们忧,老佛爷更愁,皇帝御极三年来,中宫未立,后宫的妃嫔一只手数得过来。娘俩坐在一起说话,但凡问及此事,皇帝便说不急,称自己典学未成起复不久根基未稳,需缓缓再议。
左搪塞右敷衍,眼见太妃都要替简亲王说亲了,皇帝这头连嫔妃的绿头牌都没翻过。
敬事房的张福顶着银盘膝行进去又退行出来,杨贵章撩了一眼,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与张福面对面地“唉”了一声,挑开帘一道出去,站在卷棚下说道:“您这差事好,不得罪人。”
张福苦笑:“我这哪儿是不得罪人,我是把人全得罪了。后宫那几位小主还以为敬事房跟她们不对付,三天两头遣人到敬事房来查换绿头牌,你瞧见没,有把竹板换梨花木的,有上面写藏头诗的,”
他指着其中一根带珍珠的,“这是庄嫔娘娘的,连珠子都镶上了,各个使出浑身解数,可惜咱万岁爷连看都不看。”
杨贵章砸巴嘴,不敢在背后说皇帝的不是,只叹道:“主子爷虽然坐在宝座之上,却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呐。”
“可不是,”张福站了一会儿,问道,“今儿怎么没见着大总管?”
杨贵章努了努嘴:“炉坑那立着呢。”
张福往夜幕里打量,瞧见一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雪地里蹦跶。许是跟人干嘴仗呢,吹胡子瞪眼睛掐腰跺脚的,跟个老顽童一样。
张福啧了啧:“大总管这样,连我都瞧不惯,难怪三天两头领罚。赶明儿二总管高升,可别忘提拔我啊。”
从二到一,就少一横的事,可哪那么容易。杨贵章把手拢进袖子里,说道:“大总管能耐大,轻易不会让位。您指望我提拔您,还不如去求他。”
“得,算我没提,”张福忙摇头拒绝,架着银盘拢在腰上,“走喽,无功而返,今儿又是被后宫主子们嫌弃的一天。”
他这边一走动,张从善便瞧见了,也不跟宗妮斗嘴了,忙道:“你别跟我扯皮了,万岁爷要睡了,紧着填几铲子炭,把炕捂得暖暖的。”
宗妮又饿又困又累,想偷个懒还被唠叨,耳朵眼都长茧子了。跟他掰扯几句还不解气,只能使劲儿往坑里填炭。张从善看见了又忙制止:“够了够了,再填该烫到万岁爷的龙臀了!”
活该被烫!谁让皇帝罚她不够还坑走她的番薯呢。
宗妮气得咬牙切齿,转念一想,眉眼又舒展开来。
不是嫌她偷懒不好好干活嘛,那她便好好干,使劲儿填,让皇帝知道今日的炕为什么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