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亲王好事儿,还没进外城呢,便打听到皇帝亲赐匾额给一家食肆,进了城一打听,原是宗家那小破馆子。简亲王百思不得其解,恰逢皇帝邀约,便好奇道:“皇兄,臣弟有些不明白,宗家那丫头屡次三番犯错,您居然还抬举她。”
这事儿苏倚嘉不知晓,嗡头嗡脑地看着简亲王,又看向皇帝。
皇帝垂眸不语,但唇角勾起的笑太让人惶惑。苏倚嘉腾地一下感觉气血翻涌,有种不好的念头翻涌而来。
果真皇帝温柔着眉眼,浅笑道:“朕也不知道,大约是有这个缘分吧。”
缘分这个词,用在男人之间,是莫逆之交肝胆相照,用在男女之间,是凤凰于飞共挽鹿车。苏倚嘉沉默了许久,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皇帝问:“本初可有什么心事?”
原本活络机灵的人怔了许久才回话:“万岁爷,臣今晚还有事,恐怕不能赴宴。”
有事都是借口,无非是腾出空来想亲自去问是非。皇帝不打没把握的仗,姑娘那边还没稳住,怎可让他们二人互通款曲。皇帝淡着脸色问:“何事比朕赐宴更重要?”
苏倚嘉拱手道:“家中今晚祭祖敬天,全家擎等着臣一人,已是盼了好几日。万岁爷有雅兴出宫宴请简亲王与臣,臣实在想去,奈何实在腾不出空。”
简亲王也不想去,他对那丫头没有好印象,一想要跟她大眼瞪小眼吃饭,嗓子眼就开始冒酸水。他急急开口:“臣弟还没去给皇额涅和额涅请安,若是被额涅知晓先去与皇兄花天酒地,明一早便该被提溜回宫了。”
皇帝倒不勉强,正主不愿去,配角去不去无所谓。反正人在宫里,没他发话,就算想见面也见不得。
皇帝有些得意洋洋,处理完政务后回到养心殿。宗妮还是老样子,没有拿了银子后的欣喜与惶恐,见他回来后,端稳地跟着进了殿。面上挂着恬静的笑,他问话她就答,装老实本分的臣子,连之前跟他乌鸡眼斗嘴的势头都没了!
皇帝看了眼张从善,张从善心领神会,戳了戳宗妮的胳膊:“哎,姑娘得了双倍俸禄,杂家还没跟您道喜呢。”
宗妮淡淡地笑了声:“谢大总管,回来请您吃茶。”
张从善觉得有点棘手,姑娘这是不愿意待见他啦,八成将他与万岁爷当成一丘之貉,心里早就膈应他膈应到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岁爷年轻没经验,他是主子爷身边仅有的贴心人,怎么可能不多帮衬着点。姑娘现在不乐意搭理他无所谓,等到入主中宫后,肯定得笑着感谢他!
张从善脸皮厚比城墙,他假意哀叹一声:“本来呢,想蹭个机会出宫到姑娘与万岁爷的食肆里打打牙祭,听说您家厨子做得一手好面食。可惜了,去不成了。”
宗妮抬眼问:“怎么呢,万岁爷给您旁的差事了?”
张从善偷摸瞅瞅皇帝,皇帝在御案前翻着书册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那对耳朵骗不过人,明明是在偷听!
张从善很体贴人意,略抬高音量道:“那倒没有,简亲王与苏大人俱都有事,今晚就免去出宫吃宴啦!”
宗妮愣了愣,好好的出宫机会就这么没了?她偷偷瞄了一眼皇帝,怯怯地抬起眼皮,想看皇帝是什么样的表情。皇帝也正好在瞟她,沉沉的眼光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视线一对碰,烫得两个人立马收回视线。
可真是尴尬,宗妮有心问那席面怎么办,可一想起那一千两银子就心慌,连带与皇帝说话都得掂量着,怕一逾越便招惹是非。
皇帝也在观察她,姑娘家装出一把矜持,眼观鼻鼻观心,却不失少女的狡黠。眼睛不会说谎,姑娘家的犹豫与惶恐在烟波流光中仓皇闪过,他捕捉到的同时,竟然能听到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真是不上不下地难受,让人抓耳挠腮想疼她,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皇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虽然席面吃不上,但朕却不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你出宫,一会儿便去准备准备,朕带你走。”
宗妮有些退却,张从善适时出来圆融:“奴才这就去准备马车,姑娘也别愣着啦,好不容易出趟宫,有什么需要带回家的赶紧准备。今儿是小年夜,咧开嘴笑得喜庆点,别傻愣愣的了!”
这是要送她回家的意思吗?宗妮睁大眼睛,毫无顾忌地看向皇帝。皇帝冷不丁被她热切的眼神望得无所适从,尴尬地将视线挪走,落在殿上的珊瑚柏树盆景上,臊着脸道:“你不是想回家吗?朕送你回去。”
说完又将书册捧起来,吩咐张从善:“去库里取几匹锦缎,再将三希堂那张王鉴九夏松风图轴收起来,并几盒茶食刀切、合意饼与八品乾果蜜饯一块装进车里。”
宗妮抿唇,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打算吃席面时,抽时间与父母说些体几话,虽然能预见时间短,那也聊胜于无。这会儿皇帝开口要送她回家,她心里跟开花一样,甚至穷追不舍问:“万岁爷,臣能在家过夜吗?”
个头不到他肩膀的女孩,即便掌管家中大小事务,但仍未脱去稚气。她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璀璨的星光,能吸人魂魄似的。皇帝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牵绳,拽着他,往她欣喜的答案上引。
皇帝开口,那声音柔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甚是心甘情愿:“朕都允你。”
作者有话要说:唉,爱情呐!ps:还在加班中,先更这么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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