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宗妮的手背肿了起来,因拔得过于用力,已经有一圈红红的痕迹。宗妮那边也不喊疼了,反正喊来喊去,皇帝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更别指望皇帝能怜香惜玉,下手轻一点。
皇帝最后也累了,明白过劲儿来,才发现姑娘的脸已经皱出了花,鼻尖上已经钻出了汗珠。他手心里握着的手腕都被他搓出了红痕,猛地松开手,姑娘嗖地收了回去。
冷静下来,皇帝有些气馁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宗妮撇撇嘴:“不然直接砍断臣的手吧。”
这不就是杀鸡取卵么,皇帝瞪了眼一眼,气汹汹道:“不然直接砸了。”
宗妮摇了摇头:“物归原主,哪有摔碎了再还的道理呀。若是苏大人不认,臣去哪儿给他寻第二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摘下来。皇帝面上不爽快,想将肚子里的火气撒出去,对面的姑娘正撅着嘴揉着手背呢,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皇帝怅然地想,若是本初在这,估计会与他哭诉一通吧。
皇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吃干醋,简直不是圣君的做派。皇帝心里烦得很,有点不愿搭理宗妮,重重地敲了敲门:“脚程快一点,这么短的路,至于走这么久?”
张从善捂着嘴,那笑容都快咧到耳边啦!也是,这舟车劳顿的,两位拘谨在马车里,四周都是人连出声都得忍着。两位还都是面子薄的主儿,想玩点花样施展点姿势,可不简单呐。到底是主子爷,一身的体力充沛使不出去,急急躁躁催着赶紧回宫,他哪能不遵从。
张从善吩咐人赶紧走,还善意地提醒了句:“主子爷抓好啦,可别伤着碰着,尤其是顶金贵的物件,可得保护好喽。再不爽快也不能贪图这会儿,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呐。”
皇帝这个气呀,自己身边的奴才都没长眼眉,言指那镯子不能坏掉,留着秋后算账,可谁能体谅他的心酸。他是真喜欢这姑娘,本初送她镯子,他不也送了字帖匾额么,甚至还有白花花的银子,能买多少像样的镯子。
可她害怕,不愿意承他的恩,躲在马车一角又去充当鹌鹑。皇帝闭了闭眼,空前绝后地感到挫败。
马车进了神武门,皇帝直接喊了停,自己下车往倦勤斋走。宗妮从马车上爬下来,刚跟着走两步,皇帝扭过脸来瞪了她一眼:“你别跟着,朕懒得看见你。”
宗妮登时立在原处,又往后退了两步,诺诺道:“那臣先行告退。”
皇帝没言声,甩了甩袖子负手而去。
张从善傻眼了,问道:“成没成事?”
宗妮低头看了眼镯子,摇了摇头:“没有。”
张从善凑到宗妮跟前急问:“这是怎么啦?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皇帝没有恶言恶语对她,但是那眼神里有剑锋,嗖嗖地直往她脸上发散。帝王喜怒无常,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单从面上瞧不出来。宗妮叹气道:“还能因为什么,又瞧我不顺眼了呗。”
张从善心道那哪能呢,方才在马车上那一通动静下来,还能看不顺眼。想来想去,眼睛偷偷往宗妮身上瞄,挺齐全的一个人,不可能哪儿缺一块少一块啊。再一看姑娘脸上悻悻的,略微有些丧气,朝着万岁爷急匆匆的背影莫名哀叹出一口气。
他心里更是犯嘀咕,远远打量着皇帝的背影,竟然看出落荒而逃的况味,这才乍然大悟:难不成是主子爷身子骨不经用啦?那可是大事啊!得赶紧让黄太医下个方子,大补一顿。什么鹿鞭鹿茸鹿血得赶紧用,干枯这么久,咋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难得皇帝身边不用伺候,宗妮拎着包袱顺着西一长街往养心殿那边慢行。皇宫太大,从神武门拐进贞顺门,能看到广袤的御花园。草木凋敝,清泉结冰,寒风钻过枝桠徒留桀桀声,如此寂凉的景中,独独站着一个人,正在用花盆底在冰面上试探着蹭啊蹭。
宗妮笑着走过去,隔着几步远福了福身:“小主可真有雅兴。”
回头望,见是宗妮,馨答应将脚收回来,羞涩地朝她回礼:“宗大人好。”
宗妮对景阳宫的这位馨答应蛮有好感,上次去送七宝蜜炒粥时,得过她善意的提醒,今儿再见又被她单纯心性儿吸引。宗妮往前走两步,瞅了瞅那冰面:“这几日回暖,冰面融松,小主可得小心脚下。”
馨答应腼腆地笑了笑:“我家原是江南江宁,极少看见湖水冻成这么厚。方才想趁人不注意体验一把冰嬉,倒让大人瞧见笑话了。”
宗妮笑道:“太液池冬月冰嬉,习劳行赏,以阅武事,而修国俗。每年冬至,上千名善走冰的能手齐齐上太液池,有技勇冰鞵营的官爷跑冰鞵,迅似岩飞电,拟议弦催箭。还有杂技,什么飞叉、耍刀、弄幡、缘竿、使棒、冰上倒立、叠罗汉等等,花样也是多得很,有金鸡独立、哪吒探海、鹞子翻身、仙猴献桃等等,那些才叫冰嬉呐。”
馨答应抿唇笑了笑,向往道:“那应该很好看。”
“往年这会儿万岁爷都会带太后太妃和后宫主子们去太液池去观赏。民间不兴管那叫太液池,都管那叫北海。”宗妮眨巴眼笑,“臣没进宫伺候万岁爷前,经常去北海凑热闹。万岁爷和老佛爷站在漪澜堂,北海四周搭起彩棚,插彩旗,悬彩灯,别提多漂亮了。我偷偷扒墙头,看冰面上琳琅满目地表演,真是眼花缭乱。”
馨答应抿唇笑了笑:“大人说的那些,臣妾大约没福气看。”
“小主今年三月才进宫吧,没准过几天便能随驾去看啦。”宗妮朝四周看看,“这地风大,冰面也不稳,您身边的人呢,怎么不近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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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答应朝着承乾宫指了指:“宜姐姐昨日便约臣妾在御花园等她,臣妾都快等一个时辰了,也未见人来,便让流萤去请了。”
承乾宫那位宜常在是个嗜睡的主儿,宗妮听越桃提过,说宜常在是睡美人,全后宫的人都在翘首企盼皇帝的宠幸,那位宜常在只担忧自己睡不睡得饱。别人进宫后是为了博得皇帝的宠爱,为母家争权夺势,宜常在只是惦记着床舒不舒服,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她最爱的那只奶香奶香的枕头没法带进宫陪伴她。
宗妮笑了笑,很是体谅道:“姑且还得等一阵子,臣陪您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