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的意识扫过一排排书脊,很快找到目标。在丛丛书摞中,这只是很不起眼的一本。之前被借出去、还回来,也没得到什么特殊照顾。
孟越眼皮一抬,略显破旧、纸张脆黄的古书从书架上飘起,浮到孟越眼前,一页页翻动。
孟越有心思想:我这么翻,应该也不算破坏公共财产。
他倏忽一顿。
书页“哗哗”翻回。
孟越的视线凝聚在上面纸页被撕掉的痕迹上,眼神微沉。
他看左右两页,很快唤起印象。在清心道长给出的影印本中,这两页也是缺失的。但当时下一面就是新故事开启,前一页则是插图,加上结尾时的分段,很容易就让孟越觉得上一个故事到此为止。他那个时候,好像还略觉遗憾。
……遗憾?
书页再度前翻,孟越仔细看了遍这个有两页被撕掉的故事。无独有偶,这里讲述的就是一个活人魂灵出窍之后的所见所闻。
孟越心道:剩下两页,有可能是故事里的王生找到回去身体的方法吗?
书页再度“哗啦啦”后翻,这回直接去了另外一个故事。看结尾“异史氏曰”,孟越心道: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两页可能是其他插图,可能是异史氏的长篇大论。
也可能,正是王生回身体的具体方式。
孟越抬手,手指轻轻捏过眼前书页。
一幅幅画面转入脑海,从书本在前朝时印刷,墨色染上纸张,到战乱流转。期间曾出现一个道长身影,孟越原本精神一振,可仔细看去,才发觉那道长并非应柏,而是另一个陌生面孔。一身道士袍,周围布置昏暗模糊,分不出年代。
与之前的明信片不同,眼下虽然同样只有几个没头没尾的画面,可因书本身经历太多,于是画面也很多,前仆后继呈现在孟越眼中。孟越倒是沉得住气,在其中翻检片刻,不久之后,总算找到清心道长面孔。
那会儿是白天,清心道长站在书架边上,手上拿着这本书。
他手掌在书封上轻轻擦过,还和旁边人讲话。不久之后,就是这本书被影音。
好像没什么问题。
孟越垂眼,书飘回暑假,安然待在原先的地方。下一刻,孟越出现在应泽家卧室。
应泽已经洗完澡了。他速度很快,这会儿头发半湿,在打电话。孟越听了两句,不算意外地发觉,他正在和胡婧说聘请职业经理人的事。
胡婧显然颇有忧心,但应泽已经下定决心。这回儿给胡婧知会一声,也是给她吃定心丸,暗示:虽然我人不在嘉诚,但你依然是我的一双眼睛。日后公司不会亏待你。
说着说着,应泽视线一偏,落在孟越身上。
这时候,他眼里孟越的影子已经很淡。灯光照过去,也只有一点扭曲的光影。但应泽迅速察觉到这点不同,他朝孟越笑了下,与胡婧讲话也加快语速。
很快电话挂断,孟越走过去,吹风机被顺势召过来、插上电源。孟越坐在床边,吹风机在应泽头上工作片刻,他稍稍避开,说:“不想吹,头疼。”
孟越问:“怎么了?”
同时,吹风机的“嗡嗡”声果然停下,安静地躺去一边。
而应泽借着眼下姿势,稍微一歪,就枕在孟越腿上。他抬手去摸孟越的脸,手指细长,的确适合弹钢琴。食指指尖轻轻在孟越下巴上擦过。
孟越没什么表情,心想:你当逗猫呢?
他低头看应泽,听男友说:“没什么,就是不太想吹。”
孟越不赞同地看应泽湿乎乎的头发。
应泽大约是察觉到男友的目光——孟越完全搞不明白,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透明得快看不见了,应泽怎么能那么精准判断自己的微表情?这么一想,或许应泽也能感触到一点微弱灵气,准确说,是“属于孟越的灵气”——这会儿微微笑了下,手指转而去勾孟越耳侧发梢,说:“你给我擦?”
孟越明白了:原来在撒娇啊。
他抬手,一条毛巾飞过来。应泽换了个姿势,趴在孟越腿上。他脸颊旁边就是孟越要命的地方。
起先,这个擦头发运动还很纯洁,应泽也一心一意和孟越说之后的打算。孟越听着,说:“都九点多了吧,胡姐接你电话,她老公没意见?”
应泽一怔:“意见?什么意见?”
孟越用手指感受了下应泽仍然潮湿的发丝,一点暖风在他指尖溢出来。应泽察觉到,起先困惑地拧了拧眉,但很快,又明白,这又是孟越的新研究发现。所以他安定下来,嗓音里带着点孟越式的懒散,“哦,你吃醋了?”
孟越:“……”
他手一顿,低头,能看见应泽发旋。
孟越诚心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应泽好像是笑了下。他笑的时候,胸膛有轻微震动,头也跟着晃来晃去。孟越心想,明明没喝酒,可从之前下山到现在,总觉得小泽像是醉了。
以当下姿势,很容易擦枪走火。
孟越起先还没多少表现。可后来,应泽察觉到。他这回愣住,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孟越身上起了什么变化。孟越原本觉得,自己男友终于有长进,知道什么叫不动声色地撩火。可眼下看应泽红红的耳尖,孟越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他叹口气,把毛巾丢到一边。这时候,应泽的头发已经干透了,很蓬松,带着洗发水的清香。手指摸上去,柔软又干燥。
孟越的手往下滑了点,摸到男友背上。他很漫不经心地撩拨,见应泽耳尖越来越红,最后脖颈都带着绯色。这会儿他见不到男友面孔,但孟越很有学究精神,想:他脸上应该也红了吧?
怎么说呢——
像是一只兔子。
其他地方都白嫩嫩的,偏偏有几处总爱发红。
不过兔子摸一摸,还会假孕,小泽不会这样。
“孟越,”他听应泽叫自己,问,“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