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尧骤然睁眼,冰冷的飞雪落进瞳眸中,都没叫他眨一下眼睛。
期待,紧张,兴奋,三种情绪在他左肋处来回冲荡,心跳速度让他有点受不住,恨不得立马从担架上坐起来,去看大门那边,看是不是纪云无出来了。
但理智压住了冲动。
纪云无如果真的出来了,肯定是心软了。
因为他不要命唱出来的苦肉计。
可若他精神抖擞的坐起来,一点都不惨,一点都不痛苦难受的话,纪云无肯定不会搭理他了。
那这场苦肉计,就白唱了。
雪铺面了小院,走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尧听着咯吱声愈来愈近,心里那点因纪云无漠视而散去的傲慢和得意逐渐回归,一点点膨胀起来。
他想,在他这里,纪云无是天底下最好哄的男人。
因为纪云无爱他,不可自拔的爱。
“他情况怎么样?”纪云无冷淡的嗓音在凛冽寒风中依旧清明。
乍一听,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白尧不在意,再不近人情,还不是怕他真出事儿,跑出来看他了?
医疗队的人回答纪云无:“冻伤,再加上疲劳过度,不是很严重,我们医疗箱里准备了药,搓热冻伤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白尧记得,纪云无很怕他冷,每次冬夜他工作太晚,劳累过度,都会有些蛮横的将他抱回房,裹进被子里。
他想,很快纪云无就回来抱他,就像没分手之前一样。
然而,他等到的是纪云无的残酷无情:“留一个人照看他,别冻死了。其他人跟我走,山上有搞极限运动的人,在找死。”
纪云无没跟白尧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交代完事儿后,抬脚就走。
嘭——
白尧心里名为得意的气球炸开,声势之巨大,似将左肋心脏都炸成了碎末。
医疗队的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的去往隔壁。
在摇曳的担架上,白尧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紧了手侧铝合金骨架,他很想,很想坐起来,大声喊纪云无,不是想问什么,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想让纪云无回头,回头看看他。
然而,他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已然笃定,纪云无不会回头了。
喊出来,只会叫他自己无地自容。
还不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休息一晚,明天醒来,他又能继续死缠烂打,卖惨卖苦。
这是最好的办法。
是最优解。
然而,担架一头被抬进医务所,室内干燥的暖意冲击头顶,纪云无渐行渐远的背影在他视野里晃动。
白尧心想,我可去他妈的最优解吧。
他骤然坐起,翻下担架。
因体力不支,而翻摔在地上。
白尧耐痛,摔得极重,也没哼一声,反倒是让医疗队几个人惊呼出声,手忙脚乱要将他扶起来。
白尧拒绝了他们,而是深吸一口气,随后放肆一声喊:“纪云无——”
纪云无如同白尧预料的一样,根本没回头,甚至脚步都没停,走向没有白尧的前方。
白尧毫不吃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后,又喊:“你说,我今天死在这里,江北村的未来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