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二人下了车,李闳开车离开，而徐予惜被徐予凛抱着，一路进入大门,穿过大厅，在人群中穿梭。
一大一小如出一撇的精致长相,尤其罕见，让大厅的人忍不住对他们投以注目。
徐予凛没有停下，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大厅中间的玻璃电梯门口,在旁人若有若无的抽气声中，走进电梯里面。
徐予惜很少出门，对于旁人的视线有些不习惯,小手下意识抱紧徐予凛的脖子，把小脸埋到他的颈窝里。
他今天的衣服是乐葵帮他选的，是一套连身的兔子图案帽衫,徐予凛睇他一眼,干脆把帽子拉上来给他戴上。
帽子宽大,完全把他的小脑袋遮住了。
徐予惜的视线被挡住,小手不由得收紧，感觉到电梯停下,徐予凛抱着他走出去。
徐予凛走出电梯，径直顺着长廊往深处走去。
直到到达走廊尽头一扇巨大的木门面前,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乐葵今天参加会议的地方。
他的老婆此刻就在隔着木门的那一头。
会议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灰蓝色西装的男人,看到抱着孩子的徐予凛站在这里不动，一边观察他,为那张精致夺目的长相暗暗吃惊，一边对他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里面正在开会，闲人免进。”
徐予凛慢悠悠地睇了他一眼。
他不搭话也不发出声音，只安静地抱着孩子站了一会儿。
他怀中的徐予惜松开手，把帽子拉下来一些，仰头看他。
西装男人这会看清楚了徐予惜的长相，又吃了一惊。
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这二人绝对是父子。
长得实在太像了。
本来大人这样的长相已经是世间少有，没想到小孩居然拥有同款长相。一下子看到这样难得一见的精致长相，还是两张一起出现，真是活见久。
就是大人脸上的神色淡漠又疏冷，看起来非常不好靠近。
小孩子脸上的也是同款神色，一张小脸蛋和大人一样面无表情的。
不说长得本来就一模一样，就算他们长得不怎么像，光看这二人的表情，大概也没有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徐予凛歪了歪头，在西装男人的注目下，一直注视着会议室大门。
会议室的雕纹木门紧闭，听不到里面任何声响。
徐予惜几乎要怀疑徐予凛想要推门进入的时候，男人退后一步，抱着他转个身，离开了会议门口。
……不是去找妈妈吗？
似乎看出他眼里的疑惑，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她会生气的。”
他抱着徐予惜离开会议那层楼，随意走着，进入一家咖啡馆。
之后他把徐予惜放在座位上，拉开他的对面的椅子坐下。
徐予惜眼尖地看到徐予凛点了一杯黑咖啡，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给他点了一杯热奶茶。
他不由得抿了抿粉色的小嘴，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人外表看着和正常人一样，但是身体不太好，比他更容易生病。
妈妈很担心他，总是严格掌控他的饮食，像这种含有咖/啡因的饮料是不允许他喝的。
咖啡和热奶茶同时上桌，热腾腾地散发着冉冉白雾。
徐予凛察觉到徐予惜一直盯着那杯咖啡，扬了扬眉，“怎么，想喝？”
“……”徐予惜的眼珠转向他，紧绷的小脸没什么表情，但徐予凛仍然可以明显看出他要表达的情绪，果然见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徐予凛眸色轻轻一闪，把那杯完全没加糖的黑咖啡放到徐予惜的面前，顺势拿开给他的热奶茶，还非常贴心地把热奶茶的吸管放过去，让他吸着喝。
随后他支着下巴，无聊地用勺子不断搅拌面前的奶茶。
咖啡厅的客人目光带着惊艳，不断看向角落那一桌的一大一小，感觉今天大饱眼福。
不过一看是父子档，想要搭讪的人完全歇了心思，转为纯欣赏。
时间过去，咖啡稍微放凉一些，白雾散去，徐予惜凑过去，用吸管慢慢喝了一口黑咖啡。
异常苦涩的滋味瞬间在口腔内扩散，苦得让他觉得舌头都麻了。
徐予惜好不容易才把那口咖啡咽下去。
他的年纪还小，还没有修炼到位，再怎么装作不动声色，瞬间拧起的小眉头也出卖了他的嫌弃。
故意为之的男人低笑一声，非常满意又一次捉弄了这个总是装模作样的小鬼头。
他端起徐予惜面前的咖啡，把奶茶换过去，以徐予惜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一声，“蠢死了。”
“……”徐予惜觉得嘴里的滋味更苦了，就算奶茶的香味再香也抹不去。
偏偏是自己点的头。
他抬眼望去，只看到徐予凛只是拿回了咖啡，却没有喝。
徐予惜低下头，默默喝着交换回来的奶茶。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安然无恙，等徐予惜喝完奶茶，徐予凛结完账，低头看着座位上的小男孩。
“自己走？”
“……”徐予惜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一段路以来，徐予凛都抱着他，可能是有点厌烦了。
他从座位上下来，用行动回答。
徐予凛见状，转身走出咖啡厅，徐予惜连忙迈着小短腿跟上。
徐予凛并没有放慢脚步，修长的腿一迈就是他几步远，徐予惜就算很努力要跟上，也很快落后在后方。
年幼的小孩扑哧扑哧的，眼看前面的高瘦身影渐行渐远，他的嘴唇动了动。
“爸……”
很少说话的嗓音又轻又稚嫩，徐予凛没有回头，没有听见。
身边走动的人都是陌生人，在小孩的眼中，像是巨人一样。就算怎么努力迈开脚步，那个男人也渐渐走远了，路过的人偶尔会挡住他的身体。
爸爸不喜欢他……
所以完全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跟在身后。
眼看又一个挡住了徐予凛的身影，下一秒说不定就不见了，徐予惜磕磕巴巴地跑起来，一道稚嫩的嗓音在大厅响起。
“爸爸！”
徐予惜呼吸急促，他平时很少出门，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更不习惯喊徐予凛为爸爸。
然而比起有可能被他丢弃的危险，他还是宁愿出言喊他。
过了一会儿，一道阴影笼罩住他。
一双手臂把他抱了起来，徐予惜马上伸手紧紧抱住徐予凛的脖子，把脸完全埋进他的颈窝，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
徐予凛顿了顿，拍了拍小孩幼小的背脊。
小鬼头把他抱得更紧了。
“这样就怕了啊。”
他的声音几近含在嘴里发出，心脏扑通扑通急促跳动的徐予惜没有听见。
好像有点欺负太过了。
这个孩子和他不一样，虽然不是普通小鬼那么单纯，但也没有他从小那种深沉心思，简单地说，已经被乐葵他们护成了一张白纸。
完完全全地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他眯起眼，手掌从徐予惜的背脊往上，移到他的脑袋瓜子上摸了摸。
孩子异常柔软的发丝在手心擦过，和平时触摸乐葵头发是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虽然完全不一样，但……
还是在心底留下了鲜明的触感。
大概是近朱者赤，这个孩子的外表非常像他，性格乍一看也像他，不太爱说话。
然而实际他和乐葵的性格更像。
平时总是不太讨喜，但偶尔像这样无声地撒娇，反而会让人觉得心口发软，让徐予凛想起他也不擅长撒娇的妻子。
如果乐葵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大概不会是跑去和儿子睡觉那么简单。
乐葵心里的软肋，除了他，现在还有这个小鬼。
为了小鬼的事，她不止一次和自己怄气。
徐予凛用鼻子轻哼一声，搁在徐予惜头上抚摸的手劲却仍然很轻柔。
没办法。
谁让小鬼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他妈妈。
……和他一点都不像。
让他稍微有那么一丝后悔，应该换个方式逗他的。
徐予凛抱着徐予惜转到大厅的中央，正好看到不远处的电梯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走在边缘的，是今天从家里出门的妻子。
徐予凛还是第一次看到妻子在外工作的样子，表情很认真，带着一丝严肃，一边迈开脚步，一边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
似乎察觉到什么，女人转过头，目光看过来。
徐予凛脚步一转，移到旁边的圆柱，挡住了自己和徐予惜的身影。
“怎么了？”流畅的外语从旁边的男人嘴里发出，他跟着乐葵停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乐葵驻足看了一下，回头跟对方说：“没什么。”
她重新迈开脚步，跟上前方一行人的步伐。
过了一会儿，徐予凛从圆柱走出来，看到乐葵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和旁边的男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