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刚接下工作时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制作方会选她来给动画配音,还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动画企鹅。
直到她真正看到台词本,她才知道自己配的是动画化的沙雕企鹅。
当时的她拿着那一沓厚厚的台词初稿,一边在杨今面前甩着,一边质问:“不是说公司给我制定的路线是高冷演技派少女吗?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怎么突然变了,杀熟?”
坐在沙发上的杨今淡定地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这企鹅比你流量好,人家可是大IP。”
突然被戳到心痛之处的唐遇脸上一僵,拿着台词本的手微微发抖。
“演技派少女的路线对你来说有点难,”杨今仿佛终于察觉到自家艺人的悲伤,站起身走了几步怜惜地抱住她,手也不闲着地揉乱唐遇的脑瓜,“乖,别想了,这企鹅可适合你了,而且另外给费用。你想,辛苦一只企鹅,早还一年房贷。”
思前想后,在顶着可能被钟意嘲笑好几年的压力,又权衡了一下已经负债累累的现状,唐遇屈服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过不去,说明他不用还房贷。
抱着“反正我就瞎配,你们选的我,你们自己承担后果”的心情一连去配了一个礼拜,她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了怀疑。
也许是因为她的嗓音本身就略带沙哑,以前又跟钟意插科打诨惯了,这个作精沙雕企鹅的角色仿佛量身为她打造一样。
看完已经合成好的第一天配的内容,唐遇坐在录音室外的冷板凳上,久久没有回神。
她甚至开始对以后自己的路线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我都不知道我是该夸你配音演技好,还是应该夸我给你找了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一直憋着笑的杨今终于送走几位录音老师,抱着唐遇的外套站在一旁还在那儿不停叭叭地刺激她。
唐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过外套起身穿上。半晌,她才异常沉重而又苍白地回应:“做个人吧。”
非但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欠打,杨今走在唐遇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继续补刀:“你说万一你真因为沙雕出圈,到时候哪个小品老师或者相声表演艺术家看上你了,带你上个春晚……”
“打住,打住!”唐遇想到自己穿上红彤彤的毛绒马甲,再化个堪比年画上大胖小子的腮红妆,喜气洋洋地拎个灯笼跟大家拜年,吓得连忙狠狠地摇头,赶紧把这些太过具象化的想象甩出脑子。
保姆车已经在门口停好,无流量的演技派女演员从没有来应援的粉丝。
发出一声哀叹,唐遇飞速地钻进车里。
B市为她开车的司机和她已经合作了许久,知道她怕冷,很早便把暖风打开。
刚上车,杨今就把自己的平板扔给正在脱外套的唐遇。在她意外的眼神中,杨今的下巴扬了扬:“这部动画的主题曲出了,这个是Demo,你可以试听一下。”
把外套整理好放在一旁,唐遇有些惊讶地拿起平板,漂亮的眉毛挑起:“我唱?”
“迪士尼的动画电影看过吧?”不给她插科打诨故作不知道的机会,杨今毫无停顿,立刻接着说下去,“你配的企鹅要唱歌,当然是你唱。”
“别告诉我是音乐剧那种的。”唐遇想起以前在电影院里看的那些迪士尼电影,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她当年也很热衷跟钟意在KTV点《冰雪奇缘》的堆雪人那首歌,一人扮演一个角色抱着话筒唱得起劲。
但……
那时的她们还很稚嫩。
并且,迪士尼里的角色都是帅哥美女。
她……配的是个沙雕企鹅。
沙雕怎么唱歌?让她在录音棚里上房揭瓦,面部抽搐吗?
唐遇本来还抱有一丝的希望,但这仅存的希望也在听完整个Demo之后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她呆呆地捧着那平板,机械地扭过头去时甚至都能听见自己一把老骨头“嘎吱”的声音:“就这个?”
“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的,”杨今拿出班主任鼓励差生的那一套,声音柔和得就差能拧出水来,要不是那红唇依旧是她特有的大胆颜色,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晚上回去记得练练,下周三进棚。”
总共两支曲子需要唐遇去录,一支是主题曲,另一支则是动画中企鹅高歌一曲的片段需要。
前者非常洗脑,她也很清楚,这首是能出彩和传唱的歌。一般对于这种可以成为自己职业生涯高光时刻的工作,唐遇是不会退却的。
只是后者……如果你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沙雕高歌,可以参考一堆小黄人在你面前嗷嗷叫。
“我倒是没有什么偶像包袱,我就怕我的粉丝……”唐遇头头是道地开始想要挣扎一下,却刚没说几个字,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不用杨今提醒,她乖乖地抱着平板坐好,自己为自己答疑解惑:“我没有活粉。”
“乖,很快你就有了,”杨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电影院里哭闹的小朋友们都可喜欢唐遇阿姨了。”
终于忍无可忍的唐遇一口气梗在胸口,憋了半天才口吐芬芳:“滚。”
别人家的艺人吻戏甜甜的剧情不断,她最多只拥抱过帅气的男一号。
别人家的艺人每天漂漂亮亮地拍摄精美海报,她只能学沙雕企鹅唱歌。
她一定要火起来,然后把杨今开了!趾高气扬地开了!
司机把她放在地下停车场,唐遇拿好自己的东西跟车上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小声哼着歌儿迈上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