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人形还是妖身,长亭总是惹人注意,本来过于出色的容貌应当会引来许多狂蜂浪蝶,但却因其强势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接近。
如今他脱去**,以灵魂的状态暴露于盖亚监控的冬木市之内,魂魄离体,主动暂时放弃了时间的概念,灵魂蜕化成英灵,同选定的御主签订契约,正式参与了这场圣杯争夺战。
如今他保持着灵体状态,没有了躯壳的包裹,灵力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即便他尽力收敛,但对普通人仍旧会造成极大的冲击。
被那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任谁都得心里发怵,但间桐雁夜硬是拖着这具残破的躯体,直面涂山长亭的眼睛。
远坂樱即便再成熟,受年龄的限制仍旧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多事情根本想不透彻。譬如这突然出现的英灵,她只晓得对方将她带出了间桐家的无底地狱,便故意忽略不再去想这整件事的诡异之处,但间桐雁夜不同,他是一个能够自主思考的成年人,面对这个突然出现不按照规则现形的英灵,自然要多提防着一些。
他们来到了下榻的酒店,间桐雁夜被扶着坐在了沙发上,还没喘匀气就急着发问。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berserker对吗?这次圣杯战争出现了两个berserker,你就没什么想对我们解释的吗?”
间桐雁夜将远坂樱拉到身边,警惕的注视着对方。
没错,或许是他本身也拥有berserker的缘故,在berserker若有若无的提醒下逐渐感到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这是一种属于狂战士的狂暴压力,混合这污浊和灰暗,光是这种隐约的联系就让间桐雁夜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着一口深渊,深渊深处藏着一头恐怖至极的怪物,睁着一只阴森可怖的眼睛饱含恶意的窥伺着他。
间桐雁夜不禁打了个寒战,更加用力的搂紧了远坂樱。
他只是凭借这一点微妙的联系就有着这么恐怖的感觉,那樱呢?她作为这个白色英灵的真正御主……该看到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但事实上,远坂樱并不害怕。
被英灵带出间桐家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一开始她还会整夜整夜的无法安眠,即便因为疲倦而不由自主的睡着也会在半夜突然惊醒,她包裹在温暖的被褥里,却冷汗淋漓,连手心都是冰冷的。
远坂樱总觉得这就是一场逼真至极的梦境,她就是被梦境玩弄的一个可怜人,等到梦境玩腻了,她就会被无情的抛弃,再次回到那个阴森黑暗的地下室。
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就无精打采。看着少女眼底青色的痕迹和眼中蔓延的血丝,英灵没说话,带着她到处玩耍,就和普通意义上的兄妹没什么两样,暗地里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天晚上,当远坂樱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就感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额头。
她涣散模糊的瞳孔渐渐聚焦,看到了少年英灵正跪趴在床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做噩梦了吗?”长亭问,复又道:“没关系,我在这里。”
远坂樱怔怔的看了他许久,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许是白天发现了她做噩梦的痕迹,于是在夜晚的时候偷偷守在床边……待她睡着,又待她惊醒。
她长时间的沉默显然又让这没什么照顾孩子经验的英灵感到更加的担忧。
“要我陪你睡吗?”他的眼睛纯澈干净,“我一晚上都会在这里的,你不用怕。”
于是远坂樱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手臂一撑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颈号啕大哭。
这是她自离开间桐家的第一次哭泣,远坂樱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在间桐家的虫窟里流干了,但直到今天在少年英灵的眼中看到了憔悴恐惧的自己,才明白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到哭不出声。
远坂樱哭得撕心裂肺,涂山长亭手足无措。他真心觉得照顾小姑娘比照顾弟弟难多了,事实上他从来没养过涂山无道,都是那狐王养他的。
浑身僵硬的挺着身体待了一会儿,涂山长亭才慢慢的将手放在远坂樱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上。
“不哭……不哭。”他说,面带杀气,“我去帮你杀了间桐脏砚。”
远坂樱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他的脖颈里,明明是温热的,却觉得烫得惊人。
这天晚上这孩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然后一晚上都没有再醒。
所以即便这个英灵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无害美丽又如何呢?对于远坂樱来说,倘若有人能够在床边守着她彻夜未眠,即使是怪物又有何妨呢?
倘若拯救她的是深渊,那她自愿堕入深渊。
……
涂山长亭有点困扰。
成年人果然没有小孩子好糊弄,仅仅是打了一个照面而已,就让间桐雁夜对自己起了疑心,面对这个男人咄咄逼人的表情,涂山长亭真心觉得大人的世界真是太肮脏了。
他本来就不擅长表达,但是这个时候又绝不能向间桐雁夜将真相和盘托出……要难死狐啦!
心里已经掀桌而起,面上却是一派淡然,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的无辜表情,配上这宛若bug的盛世美颜,连间桐雁夜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不行!
间桐雁夜用力的摇摇头,企图将那个以貌取人的肤浅自己摇醒——坚定!你一定要坚定啊!
涂山长亭睁着眼睛无辜的看了间桐雁夜好一会儿,直看得间桐雁夜都开始怀疑人生了,才慢吞吞的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少年的表情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委屈,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搞得就像间桐雁夜在做什么特别为难他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