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 楚扶轻巧将床板底侧掀开,再闪身而入。
那一侧的木板旋转过一个圈,再重新转了回来, 发出并不明显的一声清脆。
被恍若隔世般放出来的那人坐在床上怔忡了片刻,眼中尤有茫然与惊恐之色, 似是无法判断此时此刻自己突如其来的自由是真是假。
等到情绪慢慢回复后,他慢慢俯身, 试探着按上了身下方才活动的木板,却发现木板根本纹丝不动,好似本就和这张床是一体的。
竟是在使用了一次后, 便从内里彻底钉死了。
顶着楚扶脸的人走在地下的甬道中。
甬道狭窄, 只够一人堪堪通过,此处极黑极静,若是有人能看清四壁的话, 便会发现四壁上竟然都画着或贴着各种各样的隔绝符,兴许也正是因于此, 分明地上就全都是昆吾山宗的修士,却竟然无一人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人在行走。
那甬道不知究竟通往何方, 那顶着楚扶脸的人却没有走到尽头, 而是在某处倏然顿住, 旋即掐了个诀,缩土成寸,竟是向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再出土时,他已经又换了一张看起来实在平凡无奇的脸,好似便是村上一名晚归的村民。
他出了平莱村, 仿佛融入夜色般继续行走,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渡缘道所住的村落, 再缩地入土,竟是又入了另一处甬道。
等到他终于走出此处时,赫然有一位渡缘道的弟子在等他。
对方与他对视片刻,各自双手合十,默然无声行礼。
渡缘道弟子不敢开口,生怕惊动附近其他人,只传音道:“长泓师兄,你来了。”
原来,那扮做平莱客栈的掌柜楚扶许久、又化作村民装行走的人,竟然正是长泓僧人。
他微一点头,此处没有点灯与蜡,但修仙之人在“看”时,也并不是一定要眼睛。
长泓僧人细细用神识触摸描绘了面前僧人的模样,周身再变,片刻后,竟然赫然变成了这位名叫空妙的僧人。
空妙再于心中道一声佛偈,传音道:“个中原委我都已经知晓,愿长泓师兄此去风顺,取到虞兮枝的血。”
“辛苦。”已经变幻成空妙僧人模样的长泓颔首,在与真正的空妙擦身而过时,低低吐出四个字,“般若济世。”
“般若济世。”
空妙的身影没入画满了符的甬道中,甬道沉沉合璧,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夜色浓稠,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
比剑谷依然晴空万里,秋高气爽,天亮得比盛夏时节稍晚一些,但所有弟子抵达比剑谷时,天色却也已经大亮。
清晨的空气总是微亮的,便如同此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三十块擂台。
擂台是青石色的,有符金线隐约流转于台身上,尤为坚固。前几日,如此多的比赛立于其上,却并没有对擂台地面造成任何损伤。
规则既然已明,此次甚至没有任何多言,入围的一百名弟子便自己上了那蔓延出来的桥。
也有未入围的弟子产生了些旁的心思,试探着伸出一只脚,却一步踩空,这才恍然,那桥对他来说,便是只能看到,却永远无法触及。
既然只有三十块擂台,擂台自然可以错落开来,好让观战的其他弟子们看得清楚。
华慎道长再一挥拂尘,于是在擂台小世界中的弟子只觉得这些擂台依然是呈现于同意平面展开的,但在小世界之外看比赛的弟子们眼中,这些擂台却已经高低错落开来,正好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到不同擂台上的比赛。
虽然比第一轮时,好几百名弟子来争夺一百块擂台看起来轻松许多,毕竟按照比例来说,一人最多也就打三到四场,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少一场比赛,但进入小世界的所有弟子中,却并没有任何人面露轻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