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知道你不是该隐赫斯特派来的奸细了,反而有点好奇你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的。”
“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就连擦地板的奴隶身手也比你更强。”为了增强可信度,女猎人还拎着他晃悠了两下,“你简直就是个贵族小少爷,浑身细皮嫩肉完全就是狼人上等的美食。路上那些怪物都是瞎的吗,到嘴的肥肉竟然都没吞下去。”
罗玛尼:……我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姓氏的,以后永远也不要说出来,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对着其他任何人。要叫我伊芙琳。”
“我会记得的。”
……
咚的一声,饱受现实摧残的青年终于接触到了不那么坚实的地板,精疲力竭地坐了下来。
精神放松之下,室外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地涌了进来,有马蹄急速踏过石板的踢踏声,有马夫挥鞭的噼啪声,更有维持秩序的尖利哨音和数不清的怒吼咒骂,最后,一道响亮枪声开启了更大的混乱。
炒豆子一样密集的枪声时刻不停地响起,光是用耳朵听着,整个人就要为之胆寒。他凑到封了一半的窗户边,从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缝隙向外张望,街上的情形立刻震撼了青年的心灵。
本应该是宁静祥和的街道上,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秩序。
男女老少各自背着行李,像沙丁鱼罐头那样挤在一起,拼命朝着一个方向奔走,更有藏身四轮马车的贵族毫无顾忌地命令马夫鞭打马匹,就连因此压倒前方人群也没有丝毫怜悯。手持□□的暴徒举起枪支随意开火,前方每倒下一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挤进空缺出来的缝隙。就连既没有身份,也没有武器的贫民,也不甘示弱地举起斧头和草叉彼此互殴。
由于街道过于狭窄,甚至有人生出了翻越栏杆抄近道的想法,但最后却被栏杆顶端的锐利矛尖活活刺穿。
几个穿着白袍和黑袍的教士站在路边,不断吹哨想要维持秩序,但完全是做了无用功。逃难的人群完全无视了他们,自顾自地笼罩在一片恐慌中,向着某个地方拥挤而去。几个身形娇小的女性教士差点被涌动的人群带倒然后踩成肉酱,直到脚上套着沉重脚镣的巨人拖着大型铁球出场,才勉强镇住了场面。
直到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击中窗框,罗玛尼才不得不放弃了观察。浑身没入黑暗中的女猎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看向他的目光似有怜悯:
“你要给我送信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这个时候呢?”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他们又要逃到哪里去?”
“哼,他们哪里都去不了。”躲在黑暗里的女猎人换了个姿势,又开始强迫症般地擦起了武器,“受诅咒的灵魂和血脉啊,将永远徘徊在这一场无尽轮回的猎杀之夜里。”
只要还流淌着亚楠的血,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猎杀之夜?”
罗玛尼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凉凉的,有股极为不祥的预感。
“是,猎杀之夜。”伊芙琳恶意而嘲笑般地注视着一头雾水的青年,“几乎永无止境的漫漫长夜,猎人和野兽的狂欢盛宴,直至奉上祭台的牺牲足够,神明才会大发慈悲,让剩下的人卑微地留下一口气。”
“上一次猎杀之夜发生在几十年前,城里的人几乎死掉大半,最后不得不用一场大火净化了旧亚楠,整个城镇就此废弃。现在,就连新建的亚楠也四处弥漫着兽疫了。”
“你啊,真是不幸,为什么会在猎杀之夜的前夕到来呢?”
……
“伊芙琳,既然你说上一场猎杀之夜已经结束,那这一场猎杀之夜也能够结束对吗?”
罗玛尼还是有点不死心,他之所以灵子转移,完全是为了寻找爱西丝,替该隐赫斯特带话也只是顺路而已。如果猎杀之夜无止尽地延续下去,他又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失踪的A组1号御主,迦勒底那边又会怎么样?
女猎人冷冷地挑了挑眉。
“别想这么多了,外乡人,你还是想想你在晚上怎么办吧?猎杀之夜的仪式里,绝大多数人都会成为祭品献上神坛,而你,并不一定是例外的那个人。”
“啊哈哈,也许会有奇迹呢?”
粉发的青年貌似轻松地规避话题,实际上却在郁卒地抠着地板。
从那个怪老头被狼人猎杀,再到狼人被猎人爆头,他被女猎人压制,种种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满地血腥甚至都还没有凝固。
不,也许并不是时间太短的问题。
罗玛尼伸手拈起一粒小小水珠,殷红的血滴并没有立刻把白手套染红,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了一个既不向下浸润,也没有干涸凝固的球。左手同样展开,一片凝结而成的细微晶体在有些肮脏的手套上闪着光,空隙中甚至还挂着细细肉渣。
这些都是他从没腐蚀的血泊里提取出来的东西,百分之百属于人类。但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人类血液会析出晶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之前那个古怪老头说的“血疗”,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猎杀之夜……该死,拥有人类感情也不一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正确选择!
罗玛尼下意识的撸了撸袖子,想要给迦勒底通报情况,然后惊愕地揉着眼睛,把袖子再撸上去了一点。
结果仍然是一样,本该在手腕上好好佩戴着的通讯器,它神秘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说,让咕哒通关黑魂,让罗曼通关血源,我觉得很不错。想想让罗曼穿猎人皮甲去枪反老王,还有点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