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说完“你该信我”,换来的是沉默。室内静如凝滞,室外蝉声聒噪刺耳,让安王恨不能飞起来将那些蝉给一个一个抓过来打一顿。
见姚妍并不回应,安王叹息却也不再多言。她不信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
放下药碗,姚妍终于开口:“王爷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民女如今有三年孝期要守,您能等到那时,皇上和贵妃娘娘也不会让您等。您是娘娘唯一的儿子,她上心是应该的。”
安王苦笑:“你如今十五岁,再过三年十八岁,能等的人家也确实不多。但我能不能等是我的事情,你答应不答应是另一个事情。你信我,我母妃犟不过我。”母妃这人虽傲气,但只要他坚持不娶,母妃也不会当真为难,这份信心还是有。
姚妍:“……”他这人什么意思,嘲笑自己三年后是老姑娘?!虽然是事实,还是有点生气呢。
门外伺候的杏儿仰头望天:王爷追不到媳妇那是咎由自取,甜言蜜语都不会说,还指望他能干啥!
杏儿正想怎么给安王解围,便见文慧从外面匆匆进来,问道:“姑娘可在里面?”
见杏儿点头,文慧掀开帘子,见安王和自家姑娘大眼瞪小眼,气氛略诡异,她也没多想:“姑娘,大夫人来咱们这边了,您要不要到正院看看?”
自从回了苏州府,大伯大伯母当起了缩头乌龟,全当她不存在。今儿突然来,这是何故?
虽然不喜欢大伯母,但也没多大仇恨,姚妍点头道:“我去看看。”
见姚妍完全忘了他这个人,安王抿着嘴盯着她瞧,一直等人走远了,问杏儿:“你家主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呵呵”,杏儿挤出一丝笑,没说话,小跑着追姚妍去了。她心道,不是不喜欢,是你自己作的。本来大好形势,姑娘这几日都起了怜惜之心,女人往往分不清怜惜和爱慕,说不定就成功了,可硬生生被安王自己给作没了!
安王很无辜的摸着鼻子,他怎么了,为何杏儿眼里全是鄙视?
姚妍这边到了正堂,只见大伯母在悠哉喝茶,还挑剔茶叶不够鲜嫩,还是家中茶园里小姑娘用唇瓣采下的“雀儿舌”最有味道之类。一看就是闲心不轻。
倒是旁边的三妹姚媛一脸着急,见了姚妍,姚媛急跑过来搂住姐姐:“姐,你没事吧?”
姚妍笑得一脸老母亲样:“我有什么事儿?大半年没见,媛媛长高不少。今儿什么风,把你这待嫁的姑娘给吹过来了。”
对她来说,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堂妹,竟然恍然隔世。前辈子接触到的善心人不多,这个妹妹就是之一。
记得当年入了谢府为妾室,孤苦无依。这个堂妹随着夫君北上参加会试,专程到谢府看望自己,还留下几千体己银子。当时堂妹夫家不算富裕,她能拿出这些来,很不简单。
当时她拒绝,堂妹说这本来就是叔父留下的家产。可姚妍依旧感动,因为并非所有人能吃下去再吐出来。
姚妍笑:“前阵子还给你下了两次帖子,可你就是不来,这突然来了,倒让姐姐不适应。”
姚媛有些羞涩得低下头:“姐,你是不是怪我?”她其实偷着来大门外转悠过几次,可是每次都没脸进来。她又不是小孩子,叔父去世后爹娘的嘴脸很是刺激到她。
见从小机灵古怪脸皮厚的妹子这个姿态,姚妍笑道:“不论何时,你都是我妹子,与旁人不相干。”
听到这句话,大伯母嘴角一扭曲,这是骂她呢。“哟,妍儿这是怪我与你大伯父不成?咱们可是至亲一家人,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当初也是怕你和景元年纪太小,不懂得经营,为了咱们老姚家这一大家子,我和你伯父才接管了生意。现在看你们落难,旁人都躲不及你俩,还不是我和你大伯出手拉吧你们。”
不等姚妍开口,姚媛跳脚道:“娘,您可少说两句话,都是一家人,谁还不了解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伯母气得想拍姚媛几巴掌:“你懂个屁,要没有我和你爹,你嫁到张家就喝西北风去吧。就张家那穷光劲儿,要不是你叔父当年看人走眼,我能将你嫁过去?”
姚媛冷笑:“娘,您说这话可就伤人。张家虽然不济,却也有几间铺子,张大哥也是正儿八经秀才,要不是叔父牵线,就咱家这样的能将我嫁进读书人家?张大哥家虽不算富裕,却不是那种吸血人家,不然要是指望我养着,我还不嫁了。您再这样,我也学我三哥出海去,看你拿什么嫁给张家。多余话别说了,我爹让咱们来是说话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