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蒨见?他?这样?反应,更肯定?自己的猜测,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你受他?胁迫了?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李潮生咽了咽口水,喉头?干涩,他?干脆不喝茶了,坐在案边,紧张道:“公主听说什么了?”
王蒨摇头?:“我没有?听说,但我了解他?,他?惯会使这些手段。表哥从前那般厌恶官场、厌恶权势,怎么会陡然进军?”
小炉中?的热水翻滚,茶叶在里?头?打旋儿,李潮生看?着?那漂浮的茶叶,还是摇头?:“公主,这是我们族内之事。何况,表弟并不曾胁迫我什么,只是我不能……”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句算了。
王蒨知晓他?有?软肋被李意行拿捏住了,可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她白着?脸,如实告诉他?:“表哥,你不愿意告诉我实话,这无妨,你有?你的考量。可我劝你,这软肋最好是个死物,若是个大活人,你自求多福吧!李意行会一辈子将你拿捏在手心,你的命、还有?那个人的命,永远都在他?掌心里?挣扎。人活着?无非是为情义二字,表哥是有?情有?义的人,定?然不愿身边人的性命受制于人。”
“可李意行不是有?情有?义的人,他?蛇蝎心肠,最是狠毒。”
李潮生久久没动,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三公主为何会猜到内情?又为何一口咬定?表弟性情恶毒?
他?目光幽幽,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十二月。那真是他?这辈子经过最冷的冬天,族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临近新春元日却半点喜气也无。表弟刚醒,病得很重,他?兴冲冲去看?望他?。
隔着?一张薄薄的浅池菡萏屏风,那个自小恭兄友、敬师长的表弟咳得厉害,下人往外送的盆里?放了几?张帕子,无一例外染着?猩红的血液,看?得他?一阵眼晕。
然后,表弟挥退了下人,对他?说道。
“表哥,阿耶去后,我亦不能行军,军中?需要些领头?的将士。司马一职,我无福消受了,往后只能留给表哥,只是还要恳请表哥帮我些忙。”
“李氏众多族人,都指望我们这些人,一荣俱荣,一损,也就什么都没了。”
“表哥定?然不想看?族人受苦,尤其是自己的心上人,对么?”
他?那样?轻声询问,像是好商量,李潮生却很惊恐,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知因何被这个表弟察觉。
可李潮生同样?不知公主为何会问起这些,还能猜测到最重要的一环,他?下意识不想将此事让更多的人知晓,也生怕公主是与表弟和离后心生怨怼说着?胡话,是以,李潮生沉默良久,只是颔首:“公主切莫想太多了,表弟不是那般的性子,这中?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而?已。”
王蒨见?他?始终不愿说,也没办法?逼他?,问起了别的。
“听说表哥此次在边关活捉了几?个真族人?”
“一个。”见?她不再逼问那些事儿,李潮生神色稍缓,“成日里?神神叨叨的。”
王蒨想起他?们一路回朝,压根不曾回临阳,不由道:“带到洛阳了?”
在王蒨渐渐惊惧的眼神中?,李潮生大大方方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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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的一日清早,王蒨起身,抱着?糊糊去医馆。
糊糊不知生什么病,整天没精打采,连尾巴都不翘了,王蒨很担忧,恰好这一日要去拜访老师,顺路带上了糊糊去看?诊。糊糊太重了,王蒨抱了会儿实在吃力,只好交到了九月怀里?。
兽医仔细看?过后,痛心道:“吃得太多了,难以消食,金银猫本就易胖,三公主不能再喂了。”
王蒨在家中?闲来无事就会喂一些,从前也没出过什么事儿,被兽医说了才知道不能如此,她内疚地?看?着?糊糊:“是我错了。”
糊糊用尾巴轻轻甩了她的脸。
开过药,几?人往外走,遇上了从门口路过的周陵。
他?与掌教住得很近很近,看?样?子是走来的,见?了王蒨,他?停下脚步,行礼道:“三公主。”
王蒨还在哄猫,她摸着?糊糊的肚子,问道:“这是也在往老师家中?去么?”
周陵点点头?。
此处是集市,一大早已十分热闹,来往的郎君众多,王蒨看?了会儿,品出几?分不对劲来。昨日她出门,城中?郎君还宽袍恣意,故作博学,相?聚一块儿朗声吟诗。怎的一觉睡醒,街上的男子都将一张脸扑了粉,惨白没有?血色,做出病怏怏的模样?,走在街上无病呻吟?好像随时要断气。
王蒨连忙又看?回周陵,见?他?还是如以往那般,连忙问他?:“他?们这是怎么了?”
周陵沉吟,委婉道:“昨夜临阳的李家人进城了,随后家主发了急病,来医馆寻医……让城中?许多人撞见?了。”
昨夜,王蒨睡得很早,根本不知李意行进城了。
李意行从前身形消瘦,许多男子就学着?他?不吃饭,着?宽衫。昨夜进城,或是因行程匆忙颠簸,他?一进城门就发了急病,直直送来医馆,外人又见?他?面无血色,病气缠身,清雅的脸却还挂着?笑?,顿时又引人效仿。
王蒨没见?那场面,实在不能理解。
周陵见?她不说话,生怕是惹公主不悦,他?上前几?步,试探道:“这是金银猫么?”
王蒨回过神:“它呀?是啊,它生病了,刚从医馆出来。”
糊糊不怕生,可今日它实在没精神,对着?周陵只是叫了两声,就不再有?表示。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心生喜爱,周陵看?了看?,没移开步子。
王蒨让九月抱着?到周陵面前,对他?说道:“你要摸一摸吗?轻一点就好了,它不怕生人的。”
周陵看?着?糊糊,没能抵抗住诱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远处有?马车驶来,直往医馆的方向,王蒨一行人往外退了退,她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糊糊身上,自然也不曾注意那马车究竟是谁家的。
净长纤美的指拉开马车的帷幔,瓷白的脸庞还有?些郁色与冰冷,李意行早就就看?到了医馆旁的几?人,他?一言不发地?倚在车厢内,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