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川走回院子的时候,秦鹤洲正蹲在花圃那里扒拉陆凌川养的盆栽,弄得一身泥,他将袖口翻起,露出一节小臂,手心手背都沾了不少泥,脸上也是,像个花猫。
秦鹤洲觉得鼻尖有些痒,又?不好用手去摸,只能往手臂上蹭一下,见陆凌川来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衣服上和手上都是泥,整个人就往陆凌川身上靠,把对方箍进自己怀里,用下巴去蹭他的脑袋。
陆凌川被他弄得有些发痒,往他怀里躲,脑袋偏了过去,露出了雪白的侧颈,这反而让秦鹤洲改变了目标,更加变本加厉地去磨他。
“别......嗯......”
陆凌川本来想说“别闹了”,他是来找秦鹤洲说事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因为秦鹤洲低头吻上了他的脖子。
秦鹤洲的嘴唇有些发烫,贴在冰凉的脖颈上,沿着青色的血管一路亲了下去,引得对方一阵颤栗,双臂在腰侧又?环得很紧,这让陆凌川无处可逃。
陆凌川人有些发抖,说不出话,只能下意识地攀上秦鹤洲的手臂,在摸到那两枚冰凉的骨钉之后,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一样,一下子回过神来,挣扎从对方怀里脱了出去。
“怎么了?”
见状,秦鹤洲低下头去看?对方的神色,陆凌川的反应得有些异常。
下一秒,手便被对方拽住了,陆凌川也不顾他手掌上的泥,从掌心一路抚到小臂,看?着那两枚钉子,道:“我再问你一遍,这是谁打的?”
说到这里,他抬眸直直地望向对方。
在陆凌川直白的视线下,秦鹤洲感觉自己仿佛无处可遁,他迟疑了一秒,还是说道:“山脚下,随便寻了个游医,如今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手臂便被蓦地攥紧了,陆凌川整个人凑了上来,几乎是贴在他唇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别骗我。”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秦鹤洲忽然觉得陆凌川什么都知道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去找巫章飞帮你打的?”陆凌川看?着他的眼睛,又?问。
秦鹤洲将手抽了出来,“是。”
这回,他承认了。
“他和你说的什么?还有第一次将我赶出去的那次,你......是不是,都知道的?”陆凌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这些日子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替秦鹤洲寻医问诊上,哪想着他本人其实一直在隐瞒。
若天底下还有人能医这个病,那非巫章飞莫属。
而他若是有医治之法,那秦鹤洲必然一直都是知道的。
“师尊,”秦鹤洲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我知道......”
“但这个方法我不会用。”
“为什么?”陆凌川仰起头,伸手拽上他的衣领,话语中透着不解,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
秦鹤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拿开了他的手指。
“这个方法是和我有关吗?”陆凌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既然当初巫章飞直接让自己回避了,再加上秦鹤洲如今这遮遮掩掩的态度,不难联想到这其中的缘由。
果然,秦鹤洲在听到这句话后,瞳仁蓦地颤了颤。
陆凌川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丹药,内丹,修为,还是我的灵根......”
他话音未落,秦鹤洲忽然整个人压了上来,把对方逼到了墙角处,拢在一片阴影之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他伸手撩起陆凌川的一缕发丝,指尖若即若离地抚过对方的侧颈,垂眸看着陆凌川,语调压得很低,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在里面,“师尊,这个方法,它要你的全部修为,从此以后你的灵根就作废了,你这二?十八年来积攒下来的一切就全没了,你再也当不了一个修道者......”
说到这,他的指尖搭在陆凌川若隐若现的颈侧青色血管上,对方在自己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无遗,
“甚至可能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说完这句话,秦鹤洲将自己的手指挪开,却被陆凌川一把抓住,
“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秦鹤洲:“可是,我不愿意。”
陆凌川的瞳仁颤了颤,“为......”
“师尊,我喜欢你。”秦鹤洲打断了他,和以往说的那些带着缱绻情意的“喜欢”不同,秦鹤洲的这句“喜欢”沉稳又坚定,像是在说一个誓言,
“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这份喜欢变成一种压力,逼迫你祭出你的修为,放弃你的一切,沦为一个凡人。”
陆凌川眼中泛着水光,嘴角垂了下去,“可是你没权利替我做选择啊。”
“我知道,但,师尊,这是我的选择。”秦鹤洲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陆凌川的眼眸彻底暗了下去,秦鹤洲似乎早就在暗中做好了选择,不给他一点反驳的余地,可......
可他又?怎么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秦鹤洲有时候就像一块顽固的磐石,无论人如何敲打都不为所动,想到这,陆凌川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视线也岔了开来,不再去看对方的神情,最终,秦鹤洲先迈出了离开的步子,陆凌川望着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
从这以后,两人似乎真的开始较气?。
每日早晚,陆凌川不再亲自给他送药,而是叫人端进去,晚上也与他分房而卧,不再让他抱着睡觉。
只不过,陆凌川从未放弃过让手下的人继续搜寻巫章飞的踪迹,他不管秦鹤洲是怎么想的,巫章飞都必须先抓过来。
而就在昨日,手下的暗卫终于找到了他,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带到。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陆凌川松了一口气,又?让小道童将煎好的药给秦鹤洲端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小道童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没被动过的药碗。
陆凌川看?了眼药碗,问:“怎么回事?”
小道童:“叫不醒,好像是发烧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闻言,陆凌川皱紧了眉头,道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急忙往秦鹤洲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帘子还没有被拉开,屋内一片昏暗,秦鹤洲闭着眼,陷在柔软的枕头中,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
陆凌川坐在他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阿洲,阿洲。”陆凌川不停地唤他的名字,也不再管先前和对方置气?时说的那些话,用手背轻轻地蹭着对方滚烫的脸颊,希望他能醒一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费力地想要睁开眼。
陆凌川抓过他的手腕,想给他输送灵力,可在搭上他经脉的那一瞬间才回想起来现在根本没法给他渡送灵力,只好接着叫他的名字,“阿洲,醒醒。”
语调中又添了几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