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乾知晓女儿为?难,便应和道:“也好。宝儿不懂得照拂客人,怕怠慢了世侄,有?淳风在?我就放心了。”
正值春季,西市街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纸风车和纸鸢贩卖。
谢宝真摸了摸道旁姹紫嫣红的纸风车,傅西朝猜她喜欢,便悄悄解下钱袋打算给她买一个。
谁知还未开口,一旁沉默的谢淳风就已经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摊位上,取了一支红色的风车递到谢宝真手中。
傅西朝于是讷讷收回手。
逛了没多久,谢宝真又对糖葫芦起了兴趣,这会儿傅西朝抢先道:“郡主想吃哪串?我来……”
话?还没落音,谢淳风已熟稔地挑了两串芝麻糖山楂。
谢宝真接过?自家?哥哥买的糖山楂,见傅西朝尴尬地拿着钱袋,便安慰道:“你是客,哪能让你付钱呢?”
说罢,将自己?的糖山楂分了他?一串,“给,很好吃的。”
阳光下的粉衣少女举着一串嫣红的糖葫芦,说不出的明丽动人。傅西朝受宠若惊地接过?,轻声道了句:“多谢。”
逛到一半,宫中营卫派了人来,说是因春祭将近,宫城到铜锣街的守卫要做调整,请谢淳风进宫安排执勤部署。
事出突然,谢淳风有?些不放心妹妹。谢宝真摆摆手道:“淳风哥哥去忙罢,我没事的,过?会儿就回家?。”
谢淳风看了傅西朝一眼,颔首道:“早些回去,注意安全。”
待谢淳风走了,街上就只剩下谢宝真和傅西朝。
谢宝真本就不想逛街,便侧首问傅西朝道:“世子还要逛么?要不,我们也回去?”
傅西朝脸色微红,抬头看了眼天色,鼓足勇气道:“快到晌午了,我请你吃些茶点再走罢。”
谢宝真有?些犹豫。
傅西朝急道:“郡主放心,我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想感谢你陪我逛了半日。何?况,家?母不知道郡主已心有?所?属,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傅西朝倒是个正人君子,谢宝真心中好受了些,抿了抿唇道:“没事的。老人家?热衷于撮合小辈,我能理?解。”
“那……”
“喝茶就不必了。”
见傅西朝眼中闪过?失望,谢宝真朝路边小摊一指,道:“你若真过?意不去,就请我喝碗枇杷糖水罢。”
喝茶还得去雅间,太过?麻烦,不如往这路边小摊一坐,三两口喝完就走,也省得两人独处时尴尬。
若是平常贵公子,怕是看不上这路边脏兮兮的小吃棚,可傅西朝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抬手道:“好,请!”
二人在?长凳上落座,全然没有?留意一辆马车迎面驶过?,缓缓停在?对面路边。
一只修长的手挑开车帘,露出了谢霁清冷漠然的面容。
他?望向糖水摊位,见傅西朝殷勤地替谢宝真擦拭桌凳,眉间的郁色越发深沉,冷如寒霜。
“店家?,劳烦来一碗枇杷糖水,一碟豌豆黄!”
谢宝真扬声点了吃食,刚要问傅西朝吃什么,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形朝自己?走来。
惊喜来得太突然,使得她一下子懵了,只睁着圆润的眼睛,喉头却像扼住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春风拂来,插在?桌缝中的纸风车哗哗转动,二月的阳光是极其浅淡的金色,斜斜洒落在?谢霁的肩上,其中一线光透过?破旧的布棚落在?他?的眼中,将他?的眸子照成漂亮的琥珀色。他?淡色的唇轻抿,虚着眼,仿若睥睨众生。
谢宝真几乎不敢认他?。
他?似乎高大?了不少,原本单薄的肩背变得宽阔结实,眉眼也成熟了些,显得气质凌厉冷冽,明明是缓缓踱步而来,却走出了一股子披荆斩棘的气势……
不知为?何?,谢宝真想起了上元之夜遇见的那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心脏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是九哥,长大?了的九哥。
傅西朝显然也看见了谢霁,似乎比谢宝真还惊讶,腾地起身道:“祁……祁王……”
周围往来人多,谢霁凉凉一瞥,无声警告。
傅西朝立即改口道:“您怎么……”
“听说这里的糖水好喝,”谢霁嗓音沙哑,视线转了一圈,终是落在?眸泛水光的少女身上。
他?那刀子般的目光温和了些,顿了顿,方继续道,“我坐这,不介意罢?”
“这……”
傅西朝听过?祁王的那些传闻,心中既抵触又害怕,正为?难着,谢宝真却是主动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来。
谢霁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又很快压下,冷着一张脸沉沉坐下。
傅西朝没有?法子,只好挨着板凳边沿在?另一旁坐下。
于是三个人以谢霁为?上座,谢宝真在?右,傅西朝在?左的姿势围坐。
“客官,您的糖水和豌豆黄来喽!”店家?用肩上的白布擦了擦桌面,方将枇杷糖水和糕点置于桌上,“请慢用!”
谢霁伸手将糖水碗推至谢宝真面前,动作自然娴熟,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傅西朝瞪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更古怪的是,祁王是天子身边的新?宠,刑部的主子,传闻他?手上沾染了不少权臣的鲜血,朝中半数官员怕他?,半数官员想杀他?……就这样一尊煞佛,谢宝真对他?竟然不曾有?丁点惧意,反而端过?那晚枇杷糖水就埋头啜饮起来!
祁王极少与人私交,他?来这摊位同坐,到底想做甚?
傅西朝思虑不已,正发呆出神,忽而听到低哑的嗓音漠然传来。
谢霁单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搁在?桌子下,缓缓道:“淮阴侯世子倒是清闲,去年?在?扬州,今年?又来了洛阳。”
正在?啜饮枇杷水的谢宝真忽的一颤,浑身僵住不动了,白皙的面颊上浮上一层薄红。
傅西朝并未留意到她的不对劲,惶惶然纳闷道:祁王怎么知道自己?去年?在?扬州?
他?心中一紧,拿不准谢霁是什么意思,小心回答道:“我闲云野鹤惯了,四海为?家?,不比祁王殿下为?朝中肱骨,日理?万机。”
谢霁并未回应,似乎也不在?乎傅西朝回答了什么,用古井无波的嘶哑语调继续道:“可曾考过?功名?”
二月天,傅西朝竟被谢霁的气势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抬袖擦了擦额头道:“在?下不才,虽读了些圣贤书,却只为?修身齐家?,并未考上功名……”
谢宝真根本没心思听那两人闲聊了些什么,她此刻的煎熬并不比傅西朝小。
谢霁的右手放在?桌下,借着桌椅的掩护,轻轻地握住了谢宝真搁在?膝上的指尖。这个角度刁钻,旁人看不见桌下的动作,只有?谢宝真知道谢霁在?胡闹些什么。
方才那一盏茶的时间,谢霁就是这般一边冷着脸与傅西朝搭话?,一边在?桌子下紧紧拉着谢宝真的手,轻轻捻着,细细揉着,似是在?责备她偷偷和别的男子‘私会’。
他?的面色凌寒,可不经意间望向她的眸子却十?分温和,掌心炙热。
谢宝真又暖又紧张,垂着眼不敢看他?,睫毛颤抖,被桌下的那只手撩拨得耳尖绯红。
终于,她像是回击般重重捏了捏谢霁的食指,而后抬眼一瞄,果然见谢霁疼得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无妨,来日方长。”谢霁道,也不知是在?回应傅西朝那句‘并未考上功名’,还是说给谢宝真听。
桌下的手轻轻挠了挠谢宝真的掌心,回以极为?宠溺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明每天都在发糖,天下第一甜文作者就是我!说我虐,我不服的!o( ̄ヘ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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