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一条由脏抹布和?臭袜子构成的、别具风味的地毯;
钻过一片晃晃悠悠的、悬挂着许多红白相间肉条的熏肠森林;
最后,再越过一座由橡木桶和?干面包堆成的小山丘……
极地海盗团的中央控制室,便到了。
何迢迢抬起手臂,捋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在历经坎坷之后,她刚刚洗过的头发已经变得黏黏糊糊,十分不清爽了。
再把摸过头发的手掌举到眼前一看,掌心的皮肤上沾满了浅黄色的、透着烟熏风味的油渍,直叫人不知如何评价才好。
“你的飞船多久才会清洗一次?”何迢迢委婉地问道。
吧唧船长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被从中央控制室里走出来的船员截了胡。
一头青眼獠牙、足足有大半个何迢迢那么高的野猪,仿佛是从瓶口取出的塞子那样,“啵”得一声就从狭窄的门缝里挤了出来。
大大咧咧、到处乱晃的獠牙还?不小心刮蹭了一下墙壁,又在乱七八糟的墙面上画了几条黑线。
“清洗?海盗的飞船不需要清洗!这些污渍通通都是我们的军|功|章。”粗大豪迈的嗓音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起来,隆隆作响,吵得人头疼。
何迢迢抽搐着嘴角,看向吧唧船长,无声地询问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船的?
吧唧船长无辜地望回去:“我们不能浪费宝贵的水资源。”
也、也不是没有道理哈?
不过嘛……何迢迢拍拍手:“现在你们有很多很多水资源了,快去把飞船好好地洗一洗吧!”
实在是……脏到不堪入目!
野猪听完了全程,他满眼好奇地看了看正色庄容的何迢迢,又看了看一脸敷衍的吧唧船长,瓮声瓮气道:“她是谁?”
极地海盗团可是著名的和?尚庙,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的,对着他们不可一世的船长指手画脚?
再说了,她是不知道水资源有多宝贵么?怎么可能像在陆地上一样,天天擦洗呢?
吧唧船长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指指何迢迢:“她是金主。”
他叹声叹气地塌下肩膀,双手一摊,无奈道:“反正嘛……有她开口,水资源是肯定不会缺的。我们的飞船确实很久没有清洗过啦!就趁着今明两天,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吧。”
“哝……这位是我们飞船上的三管朱大刚,打扫卫生的活儿,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吧。”吧唧船长又指了指野猪,随意地介绍道。
何迢迢颇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了。”
野猪呆愣片刻,也怔怔地回答道“没事……唔,算了,既然有水的话?,就打扫一下吧。”
他一巴掌拍飞两只嗡嗡乱叫的苍蝇,挠挠鼻孔,变成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朱大刚的身高约莫有一米七五左右,体格健壮,肌肉各自高高隆起,好似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
他穿着一身沾满机油和?清洁剂的蓝色工服,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一大串钥匙,大声地滴哩咕噜起来:“这扇门打从我上飞船起,就从来没见它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了。”
何迢迢微笑着回答道:“如果你们的飞船上没有清洁用品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很多,可以借你们免费用一天。”
朱大刚眨巴了一下豆丁大的黑眼睛,用粗壮的手臂挠了挠胸毛,粗声问道:“你那边有什?么清洁用品?”
何迢迢坦坦荡荡地报起“菜名”来:“有扫帚簸箕拖把水桶,抹布海绵肥皂刮刀。”
朱大刚很失望:“怎么全是手动的……那么大一个酒店,居然连一些自动化的清洁机器都没有?”
何迢迢双手插兜:“我的酒店不需要打扫卫生。”
乍一听,似乎是在说“她的酒店也和?飞船一样,脏兮兮的,没有人打扫”,但是,只要动动脑筋,就能明白过来何迢迢话?中隐含的意思了。
朱大刚刚想嘲讽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却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缓缓瞪大他的眼睛,呆立成了一尊无法动弹的蜡像。
“你、你的意思是……你的酒店里安装了自动清洁系统?就是那种贵得要命、只有帝国中央星的豪华酒店才能装起的新玩意儿?”朱大刚结结巴巴地问。
何迢迢实话?实话?:“那种系统我也装不起……只是我的酒店里也有类似的东西罢了。”
朱大刚倒吸一口冷气,就连胸毛都在震惊地抖动着:“天哪……天哪!吧唧船长,你从哪找来的富婆金主!”
吧唧船长得意道:“多亏了我们前不久天天都在俘虏她的员工,这才‘不打不相识’,逐渐地熟悉起来了。”
何迢迢打断他的嘚瑟,笑道:“所以我的人呢?”
吧唧船长挠挠头发,低眉垂眼而夸张地伸出手臂,指向控制室旁边的小铁门:“唉……从门里进去就是了。”
那倒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小门,正避影敛迹地藏在角落处的阴影中,一点儿存在感也无。
何迢迢依言爬下颤颤巍巍、脆弱得仿佛马上就要断裂的小绳梯,又钻过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漆小走廊,终于来到了船舱下的夹层中。
“就是这里了,跟我来吧。”吧唧船长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小钥匙,正勾着钥匙绳转圈玩。
何迢迢侧头避开钥匙的转动轨迹,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你们对俘虏很好’?”
吧唧船长嘻嘻一笑:“挺不错的了……你没发现这里要比上头干净多了嘛?再说了,我甚至都没有让他们睡底层船舱——在极地海盗团里,底层船舱从来不睡人,这在星际海盗中,可是独一份的啊!”
原来你也知道你的飞船很脏啊!何迢迢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吧唧船长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