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种想法是不能让何迢迢知道的。
纵使他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也明白这句话只要说出去了,总少不得会落下一个?“唐突冒失”的名声。
……搞不好,何迢迢对他本就不多的好感值,还会“啪嗒啪嗒”地再?往下掉一些。
森林猫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转身?回望,正正好好与何迢迢的视线迎面撞上。
何迢迢刚把自己的左手抬到一半,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耳尖是不是真的滚烫了起?来,就看见?森林猫面无表情地回了头。
森林猫:“……”
何迢迢:“……”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何迢迢若无其事地改变了目的地,用?左手将垂落的发丝撩起?,别在耳后。
途中经过耳尖,便顺势用?手背磨蹭了一下。
不妙,好像真的有点烫……只怕“耳尖红了”这件事,也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思维停滞了一秒,大?脑倏地放空,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幸好,森林猫还在为自己之前冒昧的幻想感到歉疚,并?没有注意何迢迢的情绪变化。
于是,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一下子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还是何迢迢率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提议道:“既然边穆穆躲在楼梯的拐角处看了那么?久,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如我们主动去找他,问问看是什么?情况吧?”
森林猫点头如捣蒜,立刻就同意了——
这倒不是他对边穆穆的小秘密很感兴趣,而只是想要找一件事情,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何迢迢的耳尖上挪开。
于是,两个?人达成共识,一起?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是往上走了呢,还是往下走了呢?”何迢迢俯趴在扶手上,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往上走了。”森林猫回答道。
“也是,一楼到处都是人,如果?他想要静静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往下走的。”何迢迢站直了腰,示意森林猫跟上。
很快,他们就在四?楼空荡荡的走廊里找到了边穆穆。
边穆穆双手抱着膝盖,警惕地抬起?头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尖刺,活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正在努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何迢迢蹲下身?子,又朝着边穆穆的方向挪了几步。
她坦荡荡地回答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这儿是我的酒店,我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倒是你,为什么?要在没有人的四?楼待着呢?”
边穆穆踌躇着看了看何迢迢,又看了看森林猫,一脸“想要开口?,却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选择了放弃”的模样。
何迢迢心下了然,她对着森林猫挥挥手:“你去对面的走廊上等我们吧。”
森林猫固执地站在原地,不愿意离开:他可?不放心这只叫“边穆穆”的陌生狗。
万一他打算对何迢迢不利,那该怎么?办呢?
何迢迢又轻轻推了他一下,说:“我不会出事的。你瞧,之前的那么?多次你都不在,我不也安然无恙嘛?”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森林猫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另一条走廊的深处蠕动。
在离开前,他还不放心地给?何迢迢施展了一个?保护咒——这样一来,边穆穆便无法伤害她了。
……你问森林猫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给?何迢迢施展一个?保护咒?
嘘……这种小心思自然是不必说破的,对吧?
总之,森林猫最终也没有反驳何迢迢的意思。
他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离开了。
“好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这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何迢迢干脆盘腿坐在走廊的地毯上,等待边穆穆的答复。
边穆穆神色憔悴,失魂落魄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听说过神秘派嘛?”
何迢迢沉吟片刻,选择实话实说。
“事实上,我第一次听说“神秘派”这三个?字,还是在几天前。但你如果?是想问神明的去向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边穆穆惊喜地抬起?头来:“什么?忙?”
“不如先说说,你想要找到神秘派踪迹的原因吧?”何迢迢轻飘飘地撇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以及,之前在医务室门口?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人形,满脸恐惧呢?”
边穆穆使劲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突然看见?了死去的哥哥,我看见?了他临死的那一幕。”
何迢迢暗自记下线索,准备回头好好审问一下森林猫,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样一想,森林猫确实很古怪了。她的嘴角勾起?心满意足地笑容,示意边穆穆回答第一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的缘故,这一回,边穆穆非常老实,很快就把自己的目的交待得干干净净。
“我想要复活我的哥哥。”他说,“他是为我而死的,但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可?你看见?了他临死前的那一幕。”何迢迢指出最关键的矛盾点。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确定你的酒店里一定有神秘派存在痕迹的缘故。”他半靠在墙壁上,将两条腿伸直。
“科技派也许会让我看见?我曾经的记忆,却无法让我看见?我不知道的东西。”他嘴角下垂,毫无笑意,直勾勾地盯着浅米色的勾花地毯。
何迢迢又问:“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真的呢?或许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边穆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在地毯上,痛得惨叫一声。
何迢迢无言以对,只好等着他从痛呼中清醒过来,恢复神智。
在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后,边穆穆使劲甩着疼痛的右手,勉勉强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嘶……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只要它看上去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是真的,就很值得我冒险尝试了。”
他又撅起?嘴巴,朝着红肿的指关节处吹了吹,这才继续说道:“我想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哥哥,以及,我的哥哥还能不能复活。”
“死者无法复活。”何迢迢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如果?死者无法复活,那神明又怎么?配称之为神呢?”
“好吧,随便你咯。”何迢迢双手合十,十根手指互相交错,握成一个?拳头,“看在你还算坦白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她从地毯上爬起?来,一路走到阳台上,朝着东北方向伸出食指:“看见?那座山了没?在山顶的最高处,有一座废弃的神庙。”
边穆穆死气沉沉的褐色眼?眸中重新燃起?生机,他紧张地抓着阳台扶手,一时间连红肿部位的疼痛都忘记了。
“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但只是一座神庙罢了……不过,也许可?以帮助你找到你想要的神明。”她甩着手臂,走回酒店的走廊里。
边穆穆见?何迢迢转身?欲走,急急忙忙地追上来问:“你去过那里,是不是?”
何迢迢头也不回,只给?边穆穆留下一个?背影:“我去过,那里很安全,也很废弃。”
她隐瞒了自己变成布偶猫后,看见?的那些东西:“如果?你已经去过了,但还是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再?来找我。”
边穆穆感激地看向她——如果?不是因为他正处于人类形态的话,只怕连尾巴都要摇成直升机的螺旋桨状了。
“我会报答你的!”他对着何迢迢的背影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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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喊什么?啊……”森林猫在走廊的拐角处与何迢迢回合。
他恢复成了黑发病美人的模样,此时正七歪八扭地靠在墙壁上,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何迢迢双手抱胸,冷静回答:“他想找到神明。”
“所以……?”森林猫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他站直了身?躯,死死地注视着何迢迢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就把神庙的位置告诉了他,让他自己爬上去看看咯!”何迢迢不以为然地摊开双手,“那个?神庙都已经没有人住了,我看呀,八成是找不到的。”
她坏笑着靠近呼吸急促、神色紧张的森林猫,一直将他逼到墙角处,才停下来。
“你在紧张些什么?呢?你又不是神明,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挑起?眉毛,手臂越过森林猫的腰部,撑在了墙壁上。
森林猫被她困在墙角处,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看向何迢迢的双眼?。
“放开我……”他虚弱地抗议道,却连伸手去推何迢迢都不敢。
“你也太紧张了吧?”何迢迢无奈地松开手臂,把他放出自己的包围圈,“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只怕是要以为你就是那个?神明了。”
森林猫喉咙干涩,语气生硬地敷衍道:“这怎么?可?能呢?”
他避开何迢迢的视线,细弱蚊蚋地问:“呃……假如我就是神明,你会是什么?想法?”
何迢迢压下眼?皮,大?笑一声:“那当然是好好压榨一番,直到榨干为止啊!”
开玩笑……有神明不用?王八蛋,当然得好好地利用?一下神明的劳动力才是!
“不过,你不会是神明的啦!”何迢迢拍了拍森林猫的肩膀,“别紧张……你看,神明的头发是白色的,你的头发是黑色的,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啊。”
森林猫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开始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为爱”承担起?“被榨干”的后果?。
当初日日夜夜、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祈祷声差点没把他逼疯了,一直到干脆屏蔽掉全部消息,这才睡了个?好觉。
其中,问题的关键是:这群人理?了一个?,就得理?第二个?;理?了第二个?,就得理?第三个?。
要不然,极端分子的诅咒和谩骂声足以侵蚀他的力量,让他神格不稳。
这样一想,倒还不如谁都不理?,落得个?清净——在消失了好几千年后,他的力量反而慢悠悠地回来了,一点一点回归了巅峰水平。
忒!古怪的世界哦!
正想着,森林猫突然感觉自己头皮一紧,微微的疼痛感传来。
何迢迢讪笑着松开一根足足有一米长的黑发,默默缩回手臂。
“……你刚刚是在拔我的头发嘛?”森林猫迟疑地问道。
“没有……”
我只是看你头发好长,忍不住想要把玩一下。何迢迢的眼?神又在森林猫绸缎般的长发上打了个?转儿,心猿马乱地想。
说来也怪,她记得森林猫之前的头发没有那么?长才对……也许是记错了吧?
毕竟,在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以猫咪形态出现的。
还没等她从思绪的深海中冒出头来,她的指尖就被人缠上了一根长长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