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璧陪夫人又闲话了会儿便带着玉柳回了怜知堂。玉柳这几日定是不好过,原本生得一张讨喜的圆脸,眼下却成了尖下巴。
落梅在她身边侍候着,温璧也不好同玉柳多言。只等着夜间,玉柳磨磨蹭蹭先送走了下去歇息的落梅,又蹿进了房中。
温璧拉着她的手,问她:“你这几日过得如何?”
玉柳答道:“吃喝倒是未曾短过,只是处处拘束,时不时挨几句骂,惹人心焦。”
温璧垂眸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到此处受苦。”
玉柳摇头,神色认真,“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因为小姐一句话,奴婢眼下不知漂泊何处。小姐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自当照顾好小姐。”
她心中不是滋味,熄灭床前烛火,压低了声音,“于夫人房中,可听到什么消息?”
玉柳想了想,跟着低声道:“奴婢未曾近过夫人身,倒是听旁的丫鬟议论过您。”
温璧问:“议论我什么?”
“说您模样同夫人没一处相像”,玉柳迟疑道,“奴婢也这么觉得。”
温璧黛眉微蹙,沉吟了几分,便让她也退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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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的几日里,温璧挑了枚成色上好的玉石,仔细用刻刀纂刻出梅的形状,碍于许久未曾碰过,握着刀的手难免生疏,不过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还有两日即是除夕,一早上常宁便送来了还温热着的点心。
她行礼道:“小姐,此为城北李记的点心,口味上佳,大人下朝后特特为您买的。”
温璧稍怔,身后的玉柳替她收下,而后她轻声道:“不知父亲眼下在何处?”
“大人正在夫人房中叙话”,常宁垂首道。
温璧点头,“待我用过早膳,便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常宁应了一声便离开。
她轻轻呼了口气,回眸去看那桌上的点心。
也不知这位只见过一面的父亲,究竟如何……
温璧用过早膳便同玉柳一并去了夫人房中,苏相与夫人正坐在小榻上闲话,见她来了,叫一丫鬟搬来个绣墩给她。
还未等温璧开口,便听夫人道:“你来的可正是时候。养父母的事,已有眉目。”
温璧闻言,微微瞪大了眸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声音颤抖,“母亲,可是真的?”
夫人答道:“母亲骗你作甚,你父亲也是昨夜听到的消息。你们县上有个姓刘的屠夫,家中长子还未婚配,曾登门向你养父母提亲娶你。你养父母不允,一来其长子生性暴躁且嗜酒,二来其家中家底并不殷实。”
“几番如此后,屠夫便起了杀心,于夜间在你养父母的酒杯中放了奎宁”,夫人继续道。
温璧轻轻蹙起眉头。
一个粗心大意的屠夫,哪会有这等心计?再者言,那屠夫又是如何进入她家中不被发现的?还有那几颗香附子,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动了动嘴唇,禁不住问道:“母亲,屠夫是如何进入我家的?”
夫人笑了笑,“还未曾审讯,今早才押往京城,估摸还要六七日。”
既然不曾审讯,那么他们又是如何知晓那酒中被下了奎宁?温璧抬眸看向夫人与苏相,见两人面色如常,倒不像是在说胡话……
“有些许细节之处,还要押往京城后再审,毕竟于县中,有诸多不便”,苏相淡声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温璧慢慢垂眸,低声应道:“多谢父亲政务繁忙还要在这事上费心费力。”
“无碍,是父亲该做的”,苏相道。
夫人适时笑了几声,“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今岁皇上开恩,请王公大臣入宫同乐,你父亲自然也在列中,到时候带你入宫瞧瞧。”
温璧抿了抿唇,“母亲,女儿生于乡野之间,不懂礼数,怕冲撞了贵人们。”
夫人道:“无碍,你只需跟着母亲便是。再者言,你未回府时,太后娘娘便挂念着,想见见你。”
她不过是臣子的女儿,太后娘娘缘何要挂念着她?
她垂首应下,没再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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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温璧起了个大早抄写佛经,将将翻开书页,有张泛黄了的纸掉了出来。温璧捡起展开来看,是幅美人图,画中人身段绝妙,只可惜看不清面容,许是时间过了太久,才渐渐变得模糊。
她本想将画重新夹进佛经中,可又鬼使神差地自己收好。
晌午时,常宁来唤她到膳厅用午膳,相府中只有一位妾室,是长子苏君徊的母亲,生得一副好面容,几人坐下用膳时,她便在苏相身旁立着服侍,不见半点不情愿。
虽是除夕,但用膳时依旧无人开口,显得有几分冷清。待用过膳,夫人才开口笑道:“君绪昨夜修书一封,快马加鞭明日便能赶回来。”
“二公子孝顺,冬日里天寒地冻,不过是为了早早回家见夫人罢了”,李姨娘笑道。
此话听着便舒心,夫人展颜一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