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璧走到夫人身边坐下,苏君绪笑着将剥好了的蜜橘递给她,“听闻妹妹好佛法,我恰好在温州得了串开了光的佛珠手串,不如送给妹妹。”
温璧笑了笑,“多谢兄长。”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苏君绪面上笑意更浓,“如意楼来人告诉我,明日将开一坛佳酿,不知妹妹可想同我一并去?”
她正要点头,却听一旁夫人道:“姑娘家去那等地方作甚?”
温璧本以为要错失这次出府的机会,又听苏君绪反驳道:“如意楼不过是歌舞伎献艺之地,如何去不得?更何况有我伴着妹妹去。”
夫人笑了几声,溺爱纵容道:“好,都依你。”
温璧略显诧异,没想到她对苏君绪会如此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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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君绪带温璧去如意楼时,天色已然昏沉,街边有卖艺献绝活儿的,人|流涌动,好不热闹。
苏君绪是如意楼的常客,老板娘见他来了,笑意盈盈地将他们引至二楼雅阁,“这间位置最好,一直替二公子留着呢。”
“多谢”,苏君绪笑道,“本公子念着你们那坛流霞酒许久,今儿个方回京城就来了。”
老板娘笑眯起眼,“都给您留着呢,还有一坛荔枝酒,这位小姐饮正合适。”
苏君绪道:“那便都叫伙计抬上来。”
老板娘应了一声,“稍等片刻,有舞女献舞,公子与小姐看个乐子便是。”
苏君绪点头,老板娘就没再久留。
雅阁中焚着香料,味道清新雅致,苏君绪从怀里摸出串手串来递给温璧,“这只手串,妹妹可别嫌弃。”
温璧垂眸去看,每一粒佛珠都饱满圆润,沁着股紫檀木香,一看就不是俗物,她忙摇头道:“兄长送的,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嫌弃?”
“不嫌弃就好”,苏君绪勾唇笑道。
楼内伙计进来送了酒便离开,酒香味四溢,温璧嘀咕道:“这可真是好酒。”
苏君绪揭开酒封,将银质酒壶倒满,抬眸看她,“你如何知道?”
温璧道:“先前养父母家中开了间酒馆,识过不少酒罢了。”
苏君绪点了点头,打开窗户,自帘幔后往下看美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她饮了杯酒,听他道:“来,舞女要献舞了。”
温璧跟着凑了过去,见下面舞女穿着打扮总是熟悉,略思索了一番,才记起那幅自佛经中掉落的画。
画上女子同这群舞女穿着类似。可相府中,为何会出现一位舞女的画像呢?
温璧微微失神,直到苏君绪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苏君绪问她。
“舞女舞姿妙绝,一时看呆了眼罢了”,温璧笑了笑,脸色有些发白。
苏君绪问道:“为故去的娘亲超度,你可知该抄写哪册佛经最好?”
温璧怔愣一瞬,菱唇微张。苏君绪的母亲不就是夫人吗?如此说来,难道不是?
她定了定神,答道:“只要兄长心诚,凡是佛经皆可。”
苏君绪应了一声,看出她心中所想,扯了扯唇道:“夫人并非我的生母,我只是自小养在夫人膝下罢了。”
“原是如此”,温璧呢喃道,“兄长那时应当十分想念自己的娘亲吧。”
苏君绪神色淡淡,“知晓了相府中的孩子都是夫人的孩子,都要唤她一声母亲,也就没那么想念。”
温璧抿了口酒,想起那日玉柳同她说的话。
她的确没有一处同夫人相像,夫人待她仅是面上亲热,难不成……
温璧低下眼,思绪千万。
她喝多了酒内急,起身更衣,楼内丫鬟替她指了路,外头天寒,她更衣后,忙着回去,却听见男子的哀嚎。
温璧打了个颤儿,循着声音而去,结果却见惨白月光下,一男子长身玉立,雪袍修身,衬得气质清贵,眉眼瑰丽,此时扯着唇角看着滚在地上的人,笑问他:“说不说?”
男子摇了摇头,壮汉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温璧目睹这一切,惊得瞪大了眼珠,双手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
那是在横山寺见过的男人,她曾堪堪从他手中逃走。
温璧转身就跑,想回去告诉苏君绪,却不想早就被沈瑜发现。
“又是你”,他向她走来,神色淡淡不见波澜。
温璧回眸看着他,勉强笑了笑,“祝您新岁四季如意,我不过出来更衣,没想到在此处相遇,倒是有缘。”
沈瑜垂眸看着她,扯了扯唇角,面容冷硬,“知道该如何做吗?”
“知道”,温璧忙点头,“尚在夜间,我什么也没看清楚。”
“我该如何相信你?”沈瑜嗤笑道,“你可敢立下字据?”
温璧心中不是滋味,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无法顾及那个人的性命。
“自然敢”,她轻声道。
沈瑜没再管身后那人,同温璧一并进了如意楼。
他推开一楼最偏僻的一间房门,拿出纸笔递给她,“写。”
温璧忙润笔蘸墨,立下字据,字字恳切,还借用舞女胭脂按下了红手印,做完这一切,她抬眸看着沈瑜,水眸湿润,显得惹人怜惜,“这回可能放我走了?”
沈瑜接过字据看了看,才低声应下,就听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听闻殿下在此,君绪特来拜见。”
殿下?难不成此人是皇亲贵胄?
温璧瞪大了双眸,心脏仿若要从胸腔中蹦出来般隆隆跳。
这可如何是好?她失了主意……
沈瑜倒没避讳,也不知是否是刻意要她出丑,开口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