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抉择并非突发奇想。
景仁帝对石琮秀日益重视,凭她对景仁帝的了解,即便曲江灾情过后,爱惜人才的景仁帝怕也不会放石琮秀离去。
帝王留住一个男人,要许以高官厚禄,留住一个女人,总不能也许以高官厚禄吧?那就只剩下嫁娶。石琮秀不是一个能融于后宫的女人,她如今已经算是明珠朝奇女子的典范,说是奇葩也不为过,依她今日的名声,放眼京城,敢娶她的还真没有几家。
皇后娘娘甚至想过要纳石聆入东宫,但是,且不说她和太子之间的恩怨,便是淮阳侯府的那个小煞星和安阳郡王府的那个小魔王,也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爱闹,就由他们闹,最好石琮秀嫁入淮阳侯府,她那个妹妹有的是整治儿媳的方法,不怕她不老实。
之所以把主意动到石琮蕊身上,是因为石琮秀身边有安阳郡王府的人,有林相的人,独独没有太子的耳目,这对东宫而言不利。
如今看来,这个横空出世的“功德券”,远不只眼前的价值,石琮秀日后恐怕也大有作为。既然是个好东西,就要极早攥入太子手中。石琮蕊与石琮秀虽然关系不睦,但到底是亲姐妹,总是容易接近些。
而且,石琮蕊一看就不是个精明的姑娘,这样的人才好控制。至于太子那边……不过是塞个女人给儿子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子若不喜欢,放在后宅晾着就是。
皇后娘娘布置好了这一步棋,总算安下心来。
她正想着回内室休息片刻,却听外面一声通报。
并不是宫里的公公,而是她娘家的人,说是来给皇后娘娘送补品。
她好端端的,有什么好补的,再说宫里什么补品没有?皇后娘娘立即就知道,这是沈国公要给她送信。
怎么,宫外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如今京城里最大的事就是“功德券”的发行,还有什么事值得娘家特意跑这一趟吗?
皇后娘娘若无其事地端坐,和送礼来的小太监问了几句,得知家里人都安好,心中松了口气。她屏退身边的侍女,问道:“什么事?”
“皇后娘娘,国公爷命小的给娘娘捎句话,提个醒儿。”小太监弓着腰道。
“说。”
“国师回京,皇后娘娘务必上心。”
皇后神色一肃,猛地起身。
石聆一拍桌,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
可怜的安阳世子被她吓了一跳。
从未见过石聆如此激动的神情,赵幼贤不禁开始反思,他特意抢了似玉的差事,自己亲自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到底是对不对?
“他说要见我?”石聆瞪大了眼睛,瞧得赵六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是自然。”赵幼贤说着还不忘邀功,“秀秀交代的事,我自然要放在心上,日日给师父写信,终于说动了他老人家。”
石聆展颜:“多谢。”
赵幼贤露出受伤的神情:“你又跟我客气了,你这样,我可不高兴。”
石聆无奈:“那你说要怎样,我让你高兴就是。”
这件事,他的确欠了赵六一个人情。
赵幼贤帮了她大忙,这是事实。依她自己的进度,要见罪我国师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不过这位罪我国师居然答应了见她,却也叫她意外。
若罪我是幕后黑手,应该躲着她才是,难道真如赵幼贤所说,罪我是好人?那王焕的事又要怎么解释?在一个孩子尚未出生时,便造下恶毒的舆论,石聆实在印象很差。
“秀秀此话当真?”赵幼贤听到石聆这样说,显然十分高兴。
“自然。”
“那秀秀嫁给我吧。”
石聆失笑:“不行。换一件。”
托赵幼贤的福,这个话题石聆历经千锤百炼,早已浑然无感,从容以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赵幼贤脸一垮,心知自己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从自己嘴里说出的求亲,竟然从未有一次被人当真过。
是否他平日做人太过失败?
赵六扼腕道:“可是,只有秀秀答应与我在一起,我才会觉得高兴。”
石聆却道:“那日后你若遇到不开心的事,便来找我,我想法子哄你。总会教你开心的。”
石聆想得简单,不开心一定有原因,她只要将原因找到,事情解决即可;若事情真的十分棘手,她也可以聊以劝慰。赵幼贤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满足,即刻便同意了这个结果。
“国师何时入京,石聆也好去城门外相迎。”
“不必。”出乎意料的,赵六道:“师父此番不打算长留,只在城外鸣山寺留宿一日,后日一早又要启程去塞北,你带着我的手信,明日去鸣山寺求见他老人家即可。”
说着,赵幼贤也有些无奈:“他老人家居然连我都不见,特意叮嘱你独身前往,作为徒弟,我有些伤心呢。”
石聆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
“高人行事自有章法,罪我大师佛法高深,他不见你,不正是说你如今诸事顺达,无须提点?这是好事啊。”
赵幼贤想了想,笑道:“秀秀说得对,是好事。”
离开石宅,赵幼贤没有乘车,而是悠然地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