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想了想,走过去坐到程柔的旁边,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帕子,慢慢说道:“我刚刚在那里听到了大舅母的话,她想让萱萱嫁给沈清。”
“什么?这怎么能行?”
程柔立即坐直了身子,愤愤道:“那沈清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还能比得过你哥哥?你舅母是猪油蒙了心吗?亏得你外祖母去世前让你大舅舅好好照顾我,他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宁愿把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都不嫁给我的川儿?还有你舅母,我在她面前都差直说了,她就一味地装蒜,背地里还不定怎么笑我呢!”
秦瑶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就只低着头不说话,程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那程萱答应了吗?”
秦瑶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母亲抓的生疼,抬起头说道:“我后来就走了,不知道。”
程柔一脸怒气,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行,这事就算程萱答应了也不行,我搅也给他搅黄了”,程柔紧紧按着身下的美人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
程萱最近又开始经常性的发呆了,有时候她就呆呆地看着那个梅树盆景,有时候就摩挲着那枚印章……她会无缘无故地发笑,而有时候也会面露迷茫,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沈清。
程萱知道沈清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书读的好,连季尚书都夸了他;他会玩蹴鞠,一点儿也不比哥哥差;他还给自己写戏曲、刻章,给自己做这么好看的梅树盆景,他连笛子都吹的那么好,他都近乎完美了……
程萱心里是很仰慕和推崇沈清的,而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人的仰慕代表着什么呢?程萱不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只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嫁给他就会脸颊发烫,坐卧不安,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可是程萱也会忧虑,因为她并不了解他啊,他俩唯一的接触也就只是那次下棋了,她不知道他家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只看上了她的身份。
程萱迷茫了,但是当她看着那盒子里盛开的梅树时,她突然觉得沈清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吧,爹爹和哥哥都说他好呢,她也应该相信他。她要是真的嫁给了他,他们可以一起作画,一起赏梅,他还可以教自己吹笛子……程萱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这双眼睛光亮璀璨,犹如夏夜里最亮的星。
这天程萱正在研究笛子,她在想自己也是从小学习笛子的啊,可为什么就没有沈清吹的那么好听呢,说不定哪天可以去前院找他请教请教。程萱一想到能见到沈清就满心欢喜,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合适呢。这时橘心前来禀告:“姑太太和表小姐来了。”
程萱此刻心情正好,也不觉得自己的姑姑烦人了,就让她们进来。
程柔一进来就拉着程萱的手,笑着说道:“在干嘛呢?”
程萱甜甜一笑,说道:“在吹笛子,好长时间不练了,都生疏了。”
旁边的秦瑶听后垂下了眼。
程柔笑着说:“多练练就好了,咱们的萱萱这么聪明,肯定吹的比宫廷里的乐师还好听呢。”
程萱连忙说:“那可比不上呢”,心里却在想,只要能和沈清吹的一样好听就好了。
程柔就和程萱说起家常来,口气温柔舒缓,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秦瑶坐在一旁倒是有些沉默,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以为程柔和程萱才是亲母女呢。
程柔这边刚说天冷了要做一件狐裘,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叹口气说:“要说咱家的姑娘最是享福,在闺中的时候有爹娘兄长疼着,想要什么要什么,一旦嫁了人啊,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好的东西要先供公婆用着,这要是嫁到了公侯之家还好,要是家底儿稍微薄一点儿的,别说狐裘了,羊皮做的衣服也不一定能穿上呢。”
程萱的笑容有些淡了。程柔接着说道:“我就是个命苦的,当初瑶儿他爹是个读书人,长得俊,看着温文尔雅的,我一眼就相中了,母亲那时让我再好好想想,我不听,非要嫁他,嫁给他之后生活到一起了才觉得苦来,像这些首饰衣服什么的还没什么,有钱就能买得起,只是跟以往的手帕交倒是越来越疏远了,为什么呢?人家嫁的是高门大户,你嫁的一个是读书人,这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家可不是看不起你吗?必要的时候,你还得巴结人家呢。”
程柔看着程萱的脸色越发不好,心里暗喜,只嘴上不停:“生活苦也就罢了,若是有人知冷知热的疼着你也好啊,只是这些读书人啊,表面上看着都是知礼的,结果净做没良心的事,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娘~”
秦瑶一脸不赞同的神色,程柔怒道:“你爹就不让说了,他当时不就是看中我的身份才娶我的,成亲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对我好一辈子的,结果没过几年就嚷着要纳妾,我不同意还说我不贤良,我算是看透读书人了,表面上光鲜,实际上都是负心人,只想要我侯府的权势。”
程萱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指甲深深地插进手心,下唇都已被牙齿咬出了印。秦瑶对着程柔说:“姐姐好像累了呢,我们走吧。”
程柔看着程萱的样子十分满意,应了一声,施施然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