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是个倔老头,直接背上箱子就走了,理都不理沈清,沈清吃了个憋,也不恼,还回头看程萱一眼,眼睛亮晶晶的,程萱和旁边的吴妈妈都笑不行了,吴妈妈赶紧说道:“老奴这就去给老爷报个喜。”
吴妈妈走了,留下沈清和程萱两个人,沈清上前轻轻蹲下圈住程萱,头放到她的腿上,嘴中喃喃道:“真好。”
两个人静静相拥着,屋内的温情如流水一般静静流淌着,程萱突然想起一事,问沈清道:“刚刚大夫说是两个月了,先帝也驾崩两个月了,我们知道是国丧之前就有了,可是……”程萱眉间微蹙:“这日子挨太近了,别人会怀疑的吧?会不会影响到你?”
程萱说的这事也是一个问题,虽然并没有规定国丧期间不能行房,可是沈清是靠朝廷吃饭的人,他们知道这孩子是国丧前就有的,可这日子太凑巧了,不定外人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就是先皇刚驾崩那会有的?哦,先皇刚驾崩,你就有心情行房了?这说不过去啊,当今陛下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若是有人借机生事怎么办……
沈清抚抚程萱的脸蛋儿,道:“放心,没事的,你只管好好养着就行。”
“嗯”,程萱自然是相信沈清的,沈清看着程萱,眼里的柔情似要溢出来,他说:“给我生个女儿吧,像你一样的。”
程萱抱着沈清,双手围着他的腰,只觉得心里踏实无比,轻声说道:“好。”
……
沈清第二天的时候就知道宁简在御书房前跪了整整一天,傅修不管怎么想的,反正白天没有理他,等到傍晚的时候让人打了宁简四十个板子,然后把人送回去了,勒令在府中思过两个月不得外出。
沈清得知消息以后就松了一口气,肯打就行,皇上既然打了,这事就相当于罚过了放下了,就沈清而言,他还是喜欢一个有人情味的皇帝的。
傅修这边虽然生气,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就想着此事过去了,没想到早朝之时还是受到了大臣们的责难。
最先站出来的是御史台的孔大人,孔御史一向自诩孔圣人后代,平日里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圣人的教诲做的,如今竟然有人在国孝期间饮酒作乐,视礼法于无物,孔御史如何能忍,此时他站在金銮殿中央,手持笏板,面带威严大声道:“臣有本启奏,今有少詹士宁简,于国孝期间呼朋唤友聚众饮宴,此乃不尊礼法不忠不孝之大罪,臣恳请皇上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傅修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并不作声,季白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宁简此举确实大为不妥,臣亦深恶痛绝,然宁简已有了悔过之心,昨日皇上也打过罚过了,臣想着就先放他一马以观后效。”
“季大人此话不妥”,孔大人看一眼季白:“此事说起来虽只是一场宴饮,但影响恶劣,可见宁简藐视皇家之心,若是轻轻放过的话,以后必会引得更多人效仿,那皇家的权威何在?国家的法度何在?早晚有一日会礼法崩坏,因此臣觉得必要重重惩处方可。”
“孔大人也说了这次事情只是一次宴饮而已”,季白沉声道:“打了四十大板还不够吗,那么孔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孔大人眼皮一掀,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四个字:“流放即可。”
孔大人此话一出,立即又有几位官员站出来,统一就是一句话:“臣复议。”
沈清的眉头深深蹙起。
早朝下了之后,沈清和季白随着傅修来到御书房,傅修把头上的冕旒往大太监方敬的手里一丢,带着怒气说道:“这帮子人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弄死宁简,还是故意要跟我对着干?”
不怪傅修有这样的想法,这次宁简的过错就是国丧期间起宴,这事可大可小,大家都知道宁简是皇上的人,而且他也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后来又挨了四十板子,其他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该放过此事了吧,可是如今抓住此事不放的人大有人在,还直言要流放宁简,着实有些过了,这事如今已不是宁简一人之事,已经演变成了皇上与大臣之间的对峙。
季白说道:“皇上,如今您不宜与大臣起冲突,若是非要偏着宁简,恐怕就要被质疑不公了,那么朝臣就会不自觉的抱团,朝堂之上就会有党派之争,此事还是要缓着来。“
傅修点点头,他就是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早上才一直不表态的,只是该怎么缓着来呢?
“皇上”,沈清说道:“今日上奏之人都是中等官阶的官员,像苏首辅、御史台的左右都御史、礼部的季尚书都没有发话,若是他们肯愿意平息此事的话,这事就好办多了。”
“那你觉得他们什么态度?”
沈清看着傅修:“皇上,朝中大臣不是要非要跟你对着干,他们只是要看一看你对我们这些嫡系官员的态度罢了,若是你能表现出一视同仁,他们自是不会抓住此事不放,宁简这事也就好解决了。”
这事说起来就像是后院的小妾,你要是偏着哪一个,其他人肯定不愿意啊,就算原来中立的也要合起伙来斗了。
傅修明白沈清的意思,然后召见了朝中的大佬们谈谈心,又将此事交给御史台和礼部共同商议解决,一片公心绝不偏私,果然不出沈清所料,宁简最后只是被罢去了身上少詹士的官职,变成了一个白身而已,少詹事只是一个虚名,要不要的也无所谓了,这样双方各退了一步,傅修很满意,朝中大臣也很满意,只是宁简知道以后暗暗咬了咬牙,眼神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