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海清河晏,陈国皇帝却在国家正兴盛的时候突染恶疾,从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不久于人世,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够再见昕婉一面。
“阿姐到何处了?”躺在床上的陈承一改昕婉印象中的风姿飒爽,皱巴巴的皮肤就像是缺了水的树皮,却还硬撑着一口气不肯闭上眼睛。
躬身站在一旁的太监正是当初将众位大人引到偏殿的那位,擦掉眼角的泪水,抱着自己的拂手轻声说:“回皇上话,长公主殿下已经到了京都,在门外候着随时可以觐见。”
陈承眼光浑浊,再也没有了少年时候的清澈,也没有了那时候的朝气蓬勃,仿若当初曾经对着昕婉说要当一个好皇帝的少年再也不见了踪影。
“阿四你说,朕这一生,究竟……”陈承一句话都没有说话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阿四含着眼泪将陈承扶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啊。”阿四闭闭眼,“长公主马上就到了。”
陈承的眼神深远:“最初我也没有想到卫钰是认真的。”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陈承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卫钰对自己说求娶阿姐时候的心情,许多事情再次回想起来,陈承才发觉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卫钰为阿姐设下的局。
“不可能把阿姐嫁出去。”这就是当年的他的想法,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男子,感性的就认为他不是一个好人,一定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关系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想到当初自己认为是骗局的感情却一直持续了一生,陈承反而有些感谢卫钰是他在漫长的没有自己陪伴阿姐的日子里面作为一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敛去她的半世流离。
大门在寂静的夜空里面咯吱一声被人推开,阿四看了一眼如今佝偻着腰完全没有以前华贵气质的农妇,恭敬的作揖小碎步想要走出宫殿。
“阿四,留下来吧,我们三个也有好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了。”昕婉一点都没有架子的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陈承,“我还以为应该是我先走,却没想到你要先行一步。”
“阿姐,你来了。”陈承吃力的说了一句,阿四也收回了自己的脚步,回身扶着陈承坐起身。
这句话过后,三个人之间相隔几十年的静默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气的宫殿里回响着陈承粗重的呼吸声。
陈承细细的打量着昕婉,眼见她的手上并没有自己手上的厚茧,心下略微有一些安慰,刚张口就又是一阵咳嗽,逼得他不得不紧紧地抓着阿四的手。
昕婉皱眉起身,接替了阿四的工作:“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
陈承听到话之后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说:“毕竟我是天下之主,阿姐不也说过智多近妖寿命不长的话,我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上天垂怜。”
“都是我不好。”昕婉握着比自己还要纤细的手腕,想到自己曾经用命保护的弟弟命不久矣,心中恻然,“如果当初我没有……”
“阿姐如果当初没有按照我的安排走的话,我们两个大概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所以没有什么好愧疚。”此时两个人的角色已经完全和幼时的反了过来,陈承也能够理直气壮地教导起自己的阿姐,“阿姐为什么看不明白这一点?”
“看的明不明白不重要,若是早知你现在这样,就算当初冒着被你猜忌的危险又如何。”说到此事的时候,昕婉也格外的小孩子心性。
陈承哑然失笑,唤了一声:“阿姐,他待你怎么样,我当初十分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要知道秦骁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有机会走近你。”
说道这件事情,昕婉也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跟陈承说:“你哪里会知道,从一开始他一见钟情提婚开始,我就被算计了。记不记得我曾经掉下悬崖?”
“当然记得,两国之间的战争还跟它有关系。”陈承眼一眯,身上的威压让许久不曾经历这样情形的昕婉一阵恍惚,有些轻微的不适应。
陈承感受到昕婉的变化之后,又悄然的将自己的气势泄去:“后来呢?”
“后来我们两个在崖底生活的时候,卫钰几乎是将我们的三餐和计划全部包下,将我圈养起来,之后又故意拿出一些显然在崖底得不到的东西。”昕婉想到那时的卫钰,脸上的神情就差让昕婉摸摸他的头夸他好棒,“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策划的,又想让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我比他的计划更重要。”
“真蠢。”陈承笑了一下,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昕婉也附和:“可不是,可惜的是你阿姐我已经明显的十分适应卫钰的侍候。还说什么自己没有后宫是为了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说这种男人我是怎么喜欢上的。”
陈承嘴角弯了一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