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转身出了门,绿萼又赶上两步,劝道:“小姐,咱们不如再去求求公羊先生吧,或者……或者找姨太太想想办法?”
“放你的心吧!管这么多不累么?”玉萱斥了一句,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未免太啰嗦了。
绿萼看出主子的不悦,只好讪讪的住了口。刚转过学院回廊,忽见那廊檐下站着一个锦衣玉靴的孩子,旁边有两个小厮陪着,那孩子还是嘟着嘴,一脸苦相。
看到这孩子,玉萱忍不住一笑,这不是她弟弟玉陵么?怎么跑到廊檐下罚站来了?
不用说,定是她早上换了马车,导致玉陵来晚,才会被先生罚站。玉萱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招呼道:“玉陵,你怎么在这站着?下学了,还不回家么?”
玉陵见了她,脸色一变,道:“你……你怎么知道马车不对的?”
“呀?”玉萱故作惊讶地瞪着眼,“马车不对了吗?姐姐是特意将好车留给弟弟的啊?莫非你早知道马车不对?”
“你、你、你……”玉陵气得直喘,“你别得意……”
玉萱突然俯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若再声张,我就将你给马车做手脚的事儿说出去!到时候你不仅先生要罚你,太太也饶不了你。”
玉陵一听“太太”,如霜打的茄子般,立马没了声音,气鼓鼓地嘟着嘴。
玉萱又道:“你若肯听我的,必有办法让先生不罚你,恐怕明儿还要褒奖你的。”
“当真?”玉陵有些不敢相信。
玉萱狡黠一笑,道:“这个自然!可这次我帮了你,你不许再使手脚了!”
“哼!”玉陵愤愤不平,不置可否。
玉萱真是又气又笑,这么点个小孩子,竟还想跟她耍心机。可见他惨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一会儿,玉陵所在的习字班也下了学,当先走出一个素袍青带的儒者,一瞧便知是他的先生了。
玉陵站的脚都软了,刚想哭叫讨饶,忽见玉萱道:“弟弟!都是我不好,早上姨娘身子不舒服,原该我去照顾的,却不想连累你耽误了功夫,还被先生罚站。”
果不其然,那先生一听,不禁停住脚步。玉萱用余光瞥见,也不回头,只拿帕子擦着泪珠,“我知道姨娘平日是最疼你的,她身上不爽快,也总想着要瞧你,听嬷嬷说,你昨晚一夜没睡,只守在旁边伺候汤药,真苦了你了!”
玉陵和他身旁的小厮目瞪口呆,那表情别提多怪了,而玉萱在一旁装模作样,演的十分投入。
没一会儿,那先生果然走了过来,慈爱地拍了拍玉陵的头。
玉陵平日也顽劣惯了,先生对他态度从没这样好过,有些紧张地躲了过去。
先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百善孝为先,你虽来的迟了,到底事出有因。下次若有缘故,不妨与我直言。今儿是我错怪了你,明日定要给你个补偿。”
玉陵吞了口口水,傻傻地看着先生,不知如何回答,再一转头,发现玉萱冲自己眨了眨眼,带着绿萼走了。
玉萱的心情就别提多好了,那小屁孩儿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只写了两个字:崇拜。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找惹自己?这样想着,又摇头一笑,真是白活了二十几年,怎么跟个小孩子过不去。
学堂里酉时下学,太阳还没落山,天际洒满了余晖,为万物笼罩一层金黄。
京城自古繁华,可那些杂耍的、说书的、叫卖的、走生意的都在外四层,高墙里只鳞次栉比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府宅,宁静肃穆,恢弘庄严。
自从来到这里,今日是玉萱第一次出门,她还真想看看大周朝的风土人情。便低声对绿萼道:“一会儿出了门,你自己上马车,挡着我从哪条小路逃走。”
绿萼一惊,颤声道:“小姐,你不会是怕被退学,要离家出走吧?”话里已带着些哭腔。
“想什么呢你!”玉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我有事要办,晚些时候自会回去,记住,千万不许声张!”
“小姐……”绿萼一脸为难,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玉萱知道这丫头又要啰嗦,当下板起脸,“别废话,按我吩咐的做,你说露了,瞧我不掌你的嘴!”
绿萼吓了个哆嗦,心想小姐只好了两天,到底还是原来的性子。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服侍这样的主子,实在讨不来一点好,只让她做这种踩钢丝的事儿。办成了,被夫人太太发现,难免一顿板子,办不成,又要招她的斥责。
玉萱见她愁眉苦脸的,又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过了戌时我就回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你且先回去,叫马车从小门里进去,婆子若发现了,就说我肚子不舒服,如厕去了。”
“知道了,小姐。”绿萼没法,只得钻进印着武宁侯府印的马车,马车刚一动,又掩护玉萱逃走。
玉萱跳下车,眼见绿萼着急的对她挥手,虽不敢出声,口型分明是:小姐,你一定早点回来。玉萱眨眨眼,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直到学堂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玉萱才从柱子后探出头,顺着小路向外四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