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然一愣,看着沈衡不为所动的表情,楚然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娇滴滴道:“皇祖母也是为了我好,我一天到晚莽莽撞撞的,想着能哄祖母高兴,就把什么都忘了,别说禁足两月,就是禁足两年,也是我咎由自取。只是两月不能见面,衡哥不要怪我。”
楚然表面上认错,实际上句句在说自己无辜,沈衡冷眼看着她惺惺作态,觉得不胜其烦。这么装腔作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还觉得她懂事可怜呢?
沈持坚,你不止眼瞎,心也瞎了。
“微臣无妨,殿下不必介怀。”
沈衡又一次的冷淡彻底击碎了楚然的伪装,从小到大,她凭着这份伪装,占尽了好处,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除了那个楚岚。
她本以为沈衡会和旁人一样,能永远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可今天沈衡的反应,让她感到极度的挫败。
若不是你沈衡家世显赫一表人才,若不是她楚岚把你视若珍宝,若不是父皇已经有意要把我和楚岚分别嫁进文武两大权臣之子,而相比之下镇国公府世代武将不够文雅,宁翊又风流成性,你以为我会这般委屈作态么?
想到这,楚然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丝冷笑,但转瞬即逝。
“殿下若无其他的事,那臣先告退了。”沈衡微微行礼,转身要走。
楚然连忙挡在他面前,悲伤地看着他。
“衡哥,我听说,父皇想把我许配给宁世子。”楚然兵行险着,试探道。
沈衡皱眉,“殿下是从哪听来的,这样重大的决定,陛下定然会先行问过殿下的母妃,殿下不必把无聊之人的胡诌放在心上,自寻烦恼。”
“衡哥说的是,我庸人自扰了。”沈衡的反应让楚然心里不舒服,但想到沈衡一向恪守礼仪,性格甚至有些古板,做出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
想到此,楚然稍稍放了心,红着脸问:“虽然是空穴来风,但我心里还是不安,衡哥,不如你先行向父皇求亲吧。万一到时被宁翊捷足先登,我,我不像岚妹妹,没有那个胆量当众拒绝啊。”
楚然按捺不住的样子让沈衡非常意外,不知怎的他想起来一年前楚岚在国宴上,当着众臣,目光灼灼的质问自己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是让自己娶她。
当时的自己只觉得丢脸愤怒,没有多想。可如今楚然也说了几乎同样的话,对比起来,他竟觉得楚岚的样子更可爱更坦荡,这一句“你怎么还不来娶我”,也只有楚岚那样热烈纯净的女子说出来,才让人听着毫无邪念,唯有娇憨。
“殿下心急了,兹事体大,还需慢慢谋划才是。”沈衡打了句官腔,不等楚然回答,回头对守在一边的宫女道:“夜深了,送你家殿下回去吧。”说完,对楚然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沈衡的背影,楚然心思翻滚,眼睛里露出一道与她美貌不相符的凶光。
待楚然走远了,四周重新暗了下来,路边的树干猛地摇了一摇,一个身影落了下来,是宁翊。
楚岚从席上离开后,宁翊便也趁人不注意走了出来,他本是想去寻楚岚,不料竟看到了本该待在宫中的楚然和芳妃,心思一动就跟了上去,找了棵视野清晰的树呆着,所以方才的事,全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三公主真不简单啊,不知道楚岚能不能对付得了。
宁翊默默心疼了盟友一会儿,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
沈持坚,本公子等着你作揖道谢!
从宫里回安乐公府的路上,沈衡心里一直很乱,一会儿是楚岚满是忧伤的双眼,一会儿又是楚然恶狠狠的表情,两张脸彼此交缠,沈衡看不清,头痛欲裂。
回到府中,沈衡直接去了书房,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需要静静。
屏退了要来伺候的书童,沈衡自己点了一盏烛火,坐在书桌后面沉思,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沈衡伸手想从书架上取本书来看,暂时解一解心中的烦闷。刚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目光所及,看到的孤本善本,全都是楚岚搜罗了送来的。
沈衡心里一动,再转眼看去,这桌子上摆的文房,墙上挂的字画,还有各色文玩,甚至就连房梁上悬着的纱幔,全都是珍品上品,而这些,全都是楚岚送来的。
当初楚岚抱着这些东西兴致冲冲地跑到他跟前,献宝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他面前,然后期待地看着他,问他喜欢哪个。楚岚就像个渴望表扬的小孩子一般,仰着头冲着他笑,那笑容明亮耀眼,但他当时只觉得刺目,收下这些礼物,不过因为她是公主,臣子不能不领赏而已。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冷淡地谢了恩,楚岚的笑容便如同火焰一般熄灭,但随即又重新点燃,炽烈更胜从前,兴冲冲地替他去找别的好东西。
她怎么都不厌倦呢,面对那样冷面的自己?
沈衡心里更乱了,迈步走出书房。书房门前是一片精致的花圃,种着不少罕见的品种。沈衡被花的香气包围,突然想到,就连这花,都是楚岚悄悄从皇太后宫中挖来的,说怕衡哥哥深夜读书太寂寞,让这些花朵代替自己陪着他。
沈衡回想起楚岚第一次抱着花盆来时的情景,那是她不过八九岁,小小的人蹲在土地上,不顾满身的绫罗绸缎珍珠玉佩,弄得浑身是泥,亲力亲为地把花种了进去,任沈衡爹娘如何柔声劝阻都不听,一定要亲自给沈衡种一个花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