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阳犹豫了,迟迟不肯掀开第一页。
木槿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有迟疑,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犹豫?木槿拿过他手中的书,翻了开来,书里面的字不能称之为字,每一个字都残缺不全,有的缺了左半边,有的缺了右半边……
上官逸阳解下背在身后的包袱,放在地上。木匣子下面,压了一本泛着蓝光的书。
上官逸阳道:“未进史家庄前,这本书和旁的书并无两样。”他指的是发光这件事。
木槿将手中的书放回到上官逸阳右手掌心。
上官逸阳左手托着那本蓝色的书,右手托着那本黄色的书,两本书泛出的光渐渐融合到一起,两本书竟合而为一,化为一幅卷轴,展在他们三人眼前。
卷轴里是一场大戏。
金戈铁马,流血厮杀后,天下一分为三。
上官逸阳的眉心渐渐蹙起,东华大地主上百里氏竟真的与百里思长得一模一样。他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上官家第一代祖先,上官家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卷轴里,百里氏与上官家祖先两个人的两只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看样子,感情应该很好。
后来,百里氏始终孤身一人,上官家祖先却已娶妻生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一个老人在占卜。百里氏听到占卜结果,勃然大怒,右手捏起那张写着上官二字的纸条,轻轻一晃,那纸条便化为了灰烬。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副卷轴又化为一本书,落在上官逸阳掌心。
上官逸阳迫不及待翻了开来,可是,没有字!原本那残缺不全的字竟也消失不见了。书的最后,画了两幅画。上面那一幅,画的是个山谷,谷中飞着蝴蝶。下面那一幅,画着白雪皑皑的山顶。
上官逸阳合上了这本书,苦涩一笑。
木槿握住上官逸阳的手。
上官逸阳侧过头看着木槿,道:“你看到了,可看明白了?”
木槿一双秀眉微微蹙起,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声音的画,能看出什么?
上官逸阳将手中的那本只剩两幅图的书放进包袱,放到那方木匣子下面。
他将包袱裹好,负在背上,道:“这世上,有人重情,有人重利,坐拥整个东华的百里氏,最看重的该是什么?”
“权利。”木槿脱口而出,曾经的她,为了登顶高峰,成为天下第一,也曾做过一些事,一些至今想起来有些悔的事。可那一时那一刻,心中的渴望、向往是无论如何也抑不住的。
上官逸阳道:“我想,那妖人定然是对百里氏说,我上官家人,会威胁他的江山。”
“好聪明的上官家主!怪不得……”又是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不知何时,史如玉已站在他们身后。
她的目光中仍旧带着冰一样的冷:“那老人是我爹,并非什么妖人!”
上官逸阳转过身看着史如玉,冷冷一哼,道:“他是你爹,想必你已活了千年,能活千年而不死,自然是妖女,妖女的爹,难道不该是妖人么?”
史如玉忍住怒气,背负双手,道:“我爹,他早已化作尘土。他不是妖人!”
上官逸阳道:“你说我就信?”
“你信与不信与我有何相干?”史如玉瞥了他一眼:“上官家主,算起来,你家祖上与我爹还是旧交。”
上官逸阳笑道:“你爹是我上官家的仇人!”
“他是在忠于主上!他没有做错!”
上官逸阳一步一步走近史如玉,道:“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你知道千百年来,我上官家后世子孙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么?”
史如玉冷冷道:“牺牲一个上官家,东华大地千百年来再无战乱,不值得么?你家祖上不惜一切辅佐主上,你爹,你祖父,你祖父的祖父,从没有打过主上的主意。到了你这儿,继续下去不好么?你上官家历代子孙住在安阳城中那间大宅子里,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们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真相?”
上官逸阳也冷冷笑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就够了么?”他侧过头看着木槿,目光中满是温柔:“我死了,这世上就只剩我家木槿孤孤单单带着曦儿。也许,二十年,三十年,她还要送走曦儿……上官家人究竟做错了什么?即便真的有错,需要世世代代接受惩罚么?我何其无辜?曦儿何其无辜?我家木槿又何其无辜?”
“你以为你们很可怜么?”史如玉轻轻咬着下唇,目光中竟有一抹忧伤:“比起我来,你们真的可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