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除了彼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这段时间,两颗心会下意识的靠近,越艰苦,靠得越近,如同彼此取暖的小兽。
离湾清楚这点,所以防微杜渐。他总知道很多事,有时候像亲身经历过似的,有时候又像看过案例,无不应验。
孔千目没吱声,只拿眼往身旁飘,眼珠滴流咕噜的转。
人类正对照着天上的星辰的方位,领着孔雀慢慢往望断湖的方向走,单薄的衣衫被冷风吹起,露出腰侧小麦色的光滑皮肤。
“怎么了?”突然感觉一只热乎乎的手把衣摆按在自己腰上,离湾回头问道。
“我背你。”孔千目往他手里塞了一根自己的尾羽,不由分说把人类背背上去,“这根羽毛里收藏了鲛人和喜鹊的歌声,给你打发时间。”
黑色的斗篷被变成了羽毛状,趴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离湾道:“我可以帮你。你经脉堵塞,妖力恢复不易,不要轻易动用。”
“现在我帮你,以后你帮我。”孔千目道。
被强行塞进手里的尾羽调皮地扫过离湾的脸颊,细长羽丝轻柔的触感让他知道,背着自己的孔雀现在也一定笑得很温柔,“到时候不许过河拆桥啊。”
“你真信我能帮你?”
“我信。”孔雀平淡的话语里透出坚定,“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可以一起走过万水千山的人。”
离湾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攻击。他脖子泛红,不甘示弱,附身含住俊美青年精致如同玉雕的耳朵,说话时牙齿轻轻磨着耳廓,声音带着暧昧的模糊:“那你信不信,我能吃了你?”
孔千目倒吸一口气,被离湾握住的尾羽陡然绷直:“别闹!”
人类笑着放开他的耳朵,把可爱的羽毛凑到自己耳边,悠扬的乐声伴如同海浪中漂泊的银色小船,时不时被淹没在浪潮声中,又缥缈的出现,在暴风雨中高高翘起船首,那是海中的精灵的踪迹,代表着绝望与死亡。
他拿开羽毛,笑容已经没了,叹道:“你成功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何这头孔雀如此不解风情’。不要用尾巴挠我,这真的很痒。”
“咳咳咳,给我留点面子。”孔千目尴尬道,“你以为你刚才冷冰冰的很解风情?”
离湾趴在孔千目的肩膀上,用那根不老实的羽毛挠他敏感的耳朵:“你在沙漠中行走的姿势很正确,杀掉老兔子时毫不手软,帮我找衣服时选择的款式和衣料都格外恰当,符合你所说的妖境流浪者的身份。但你手上的手链法器华而不实,那些漂亮的宝石只会引起无意义的战斗。”
“别闹,我知道很痒了,快把羽毛拿开!”孔雀偏头试图避开离湾的骚扰,举起左手道,“手链是认主召唤的法器,不怕丢,没钱的时候就扯开卖掉,一颗宝石够我花三年了。我真正的法器正被某个坏蛋抓在手里挠我的耳朵。”
离湾看着手里“花枝乱颤”表示存在的尾羽,叹息道:“孔先生,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正想着如果偷偷拔一根毛,你会不会有感觉。”
孔千目脚步一顿,抬高的手顺势落在身后人类的脑袋上,使劲揉:“你这个凶残的人类!”
深夜的沙漠静谧而深沉,星辰毫不吝啬地挥洒着自己的光辉,弯钩样的月亮高悬一角,像一位优雅的女士正含笑看着自己调皮的孩子们。
沙漠之中,除了极端的气候和混乱的方向,最可怕的其实是寂寞。无论孔千目还是离湾都尝试过独自在沙漠中行进的可怕滋味,便格外珍惜腹背相贴的同伴。
天苍苍,沙茫茫,好像浩大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和对方,携手共进,相依为命。
“你有子嗣吗?”孔千目依旧不会找话题。
“应该没有,我失忆了,聚居地的人认为我奇货可居,还没来得及配种。你呢?”
“没有。”
离湾略微惊讶:“为什么?”
“他们说没有孔雀配得上我的血统。”孔千目说起这话的时候耳朵都发红,低声解释道。
离湾没有细究,放下羽毛改捏他红红的耳朵:“往左一点,星星只能提供大概方向,注意自己行走的角度,沙漠里没有参照物,很容易走偏。”
“右前方的沙丘里有东西,你猜是什么?”
“猜不到。小心无大错,避过吧,咱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赶到望断湖。天亮后没有识别方向的法器,很容易迷失在沙漠里。”
“饿吗?”
离湾眯起眼,竭力眺望,终于隐隐看到右前方孔千目所说的沙丘的方向有一抹绿意,是几棵孤零零的胡杨树。如果老兔子没有骗他们,从胡杨树到望断湖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没时间找吃食了。
“没事,再快一点。”
孔千目长叹一声,蹲下身把离湾放在地上,又转身将他抱在怀里,用羽毛包裹得严严实实,才继续赶路:“饿的话,可以喝一点我的血。”
离湾二话不说,一口咬在孔千目的脖子上,居然没咬动。
孔雀微愣,没想到人类连推脱都不曾有,连忙撤去护身法术:“咬吧。”
腥甜的血流进口腔,人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