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屠父看看理直气壮的屠林,又看看被屠林几句话气得发抖的妻子李氏,一时间左右为难,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氏本就不会轻易放过屠林和阮堂,此时听了屠林的话,就更加的气急败坏了,指着屠林的鼻子怒骂道:“呸,你这个黑心烂肺的下作东西,我和你爹还没死呢,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和你爹的,你们偷着拿,就是贼,贼!”
李氏的声音尖厉而刺耳,屠林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然后才慢慢道:“家里的东西都是你和我爹的?呵,这话未必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家里一共有三十亩的田地,而其中有五亩水田、两亩桑田却是我娘的嫁妆,如今我娘不在了,这些田地自然就都是我的,我说得没错吧?”
屠林话音一落,场面立时就静的落针可闻,屠父脸色骤变,李氏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脸色涨的通红却再说不出一个字,而宋氏和已经打水、打酒回来了的屠文强和屠新月也都是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屠林竟然冷不丁的就提起了他亲娘的嫁妆。
这时代虽然对女子压迫诸多,更有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死的说法,但并非对女子就都是要求而无保障,比如这嫁妆,就是完全只属于女子所独有的,哪怕成婚后也一样,是夫家不能随意动用的。而能够继承女子的嫁妆的,也只有女子的亲生子女,旁人是没有资格的。
屠林的亲生母亲也是李家沟人氏,娘家姓纪,家中除了二老之外,便只有她和一个妹妹,没有儿子和双儿。而纪家虽然人口简单,但纪父有着一手好厨艺,附近村子里那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来请他掌勺,便也攒下了一份不薄的家底。
因为看重女儿,所以纪家二老给两个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有家具,衣料,首饰,还有不少的田地。在纪氏过世后,她的嫁妆便一直是屠林的祖母保管着,等屠林的姐姐屠新梅出嫁时,其中的衣料首饰和一台织布机以及一部分纪氏陪嫁的田地卖的银子都作为嫁妆让屠新梅带走了,而余下的田地便自然应该都是属于屠林的。
哪怕现在屠父和李氏还活着,哪怕现在屠家还没有分家,但那些田地屠林说是自己的,也是合情合理,是任谁也都说不出不是来的。
见屠家众人面色各异,屠林神色淡然,用平缓却带着理所应当不容置疑地语气继续说道:“...再者那些田地都是阮堂在耕种,粮食也都是他收割的,我们拿些自己田里长出来的自己收的粮食,没有什么不能的,更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允许。”
屠林说话的时候,屠父一直看着他,用一种极其陌生又带着审视的复杂目光,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等到屠林说完,他又沉默了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屠家的其他人说道:“家里没有丢东西,也没有什么贼,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再说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因为谁,屠父想要息事宁人就此揭过此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李氏却无法接受他如此的包庇偏帮屠林。如果今日就这么轻巧的放过了此事,那以后屠林岂不是更要无法无天,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怎么能忍?
想到这,李氏扭头怒视着屠父,大声道:“屠大志,你别想——”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厨房外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爹娘,我带着小宇回来看你们了......啊,大嫂也在.......诶,这位是?大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屠林的二弟屠文栋和长子屠宇。
屠文栋小屠林两岁,今年二十又三,因为早产的缘故自小体弱,他又天生聪慧机敏,是个读书的料子,所以便很是受到屠父李氏还有李家众人的呵护宠爱。虽生在农家,但却不曾干过一件农活,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后来,屠文栋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便娶了他跟随读书的恩师的女儿温氏为妻,到如今已有六载有余。二人育有一女,今年不过三岁。
因着屠文栋读书极好,丝毫不逊于他的亲舅舅李氏,所以无论是屠家还是李氏一族,都是全力的支持并一直供养着他。等屠文栋成家之后,为了让温氏能够更好的照顾他,还特地在县城里赁了一处院子让他们全家住着,而屠家则是每隔几日便给他们送去米面肉蛋和蔬菜等吃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