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漪摇摇头:“时公子莫要麻烦了,在下对菜色口味并无不满。”
时青指指香菇鸡丝,道:“这盘太咸了。”
“配饭吃也就是了。”萧漪微笑道,“我要说的不是饭菜的好坏,时公子,你的衣袖和前襟都湿了,且去换身衣裳罢,可莫要着了凉。”
时青低首看看自己的衣袖前襟,正如萧漪所言,甚至衣袖还滴着水,怕是方才洗手时弄湿的。
“多谢。”时青道了谢,便转身回房去了。
待时青重新回到桌边,萧漪已将一碗米饭用尽,三盘菜去了一半,人站在饭厅门口背手逆光而立。
时青盯着萧漪的背脊,脑中闪过无数昔日的情景,竟觉着视线朦胧起来,不过片刻,漂亮的背脊就被水汽笼了个结结实实。
时青这泪要落未落,萧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要回来了。”
“希望哥哥寻到小顾了。”时青低首将青菜送入口中。
萧漪却不知何时,走到了时青跟前,柔声道:“你为何落泪了?”
时青抹了抹眼角,仰首苦笑道:“被自己煮的菜难吃哭了。”
俩人再也无话,直到时绛和君泊回来,才重新有了声响。
时绛和君泊后头跟着几个君泊的手下,进了府门,便各自散去了。
君泊左腿受了伤,伤口被时绛施法愈合了,粘在浅灰色衣料上的血迹看起来却依旧触目惊心。
时绛将君泊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时绛半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找不到小顾么?”时绛一向无论做何事都是游刃有余的,时青是初次见他这般疲累,犹豫了下,才问道。
时绛并未即刻出声,好一会儿才道:“已经寻到线索了,找到人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
说这话的时候,时绛正视时青,眼角的余光却去看君泊。
君泊苍白着一张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应该是我那个弟弟干的,也不知他现下躲在何处。”
“你弟弟为何要捉小顾?”时青问道,“他们二人有过间隙?”
君泊摇摇头:“老子哪里晓得,那小子本来生性就怪,作弄无辜的人是常有的,但这次却不知是何故竟虏了顾公子。”
“并无可能。”时绛解释道,“出白四岁起便跟在我左右,据我所知他并无和君汲生隙,甚至他连君汲都未必识得。”
三日后,时青在菜园里摘菜,却见一个紫衣少年缓步而来。
少年生得好,雪□□嫩,一张脸面团一般,周身散着贵气,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少年态度却不客气,用一根鞭子指着时青道:“你是新来的佣人么?长得虽然不错,不过远远不及本少爷,还不给本少爷闪开。”
时青扫了眼少年,又扫了眼田埂——空余的位置足够两个少年一般体型的人出入了。
时青微笑着致歉:“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他便向后退了一步,将田埂又腾出了一些。
少年却觉得太过轻易没趣味,反而心头升起些火气,一根鞭子闪电般飞来,擦过时青的一缕鬓发,鬓发委地,鞭子又被收回。
方才乍响的鞭子声和这会儿落在地上的断发都未让时青有本分变色,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分,温声道:“君汲,君公子,你这般行事怕是会惹兄长不快罢,纵使我是个下人,但随意断人发丝,虽不危及性命,也太过辱没人。”
君汲扬声笑道:“兄长能耐我何,你又能耐我何,不过是个低贱的凡人。”
语毕,鞭子这会儿倒是半点不客气,冲着时青的面门袭了过去。
可惜,鞭子和时青距离尚且十寸有余,就硬生生地换了方向,转而掀翻了时青摘菜用的一个竹篮。
竹篮一下子被打得碎作两半,里头还带着泥土的小青菜乱七八糟地或跌落在田埂上,或又落回田里,根根带伤,看起来分外可怜。
时青撇撇嘴道:“看来拜君公子所赐,这菜怕是吃不成了。”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而后抬了下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方才落地的小青菜竟然就地飞了起来,朝着君汲刺了过去,不过片刻,君汲一身紫衣的两只袖子均破洞连连。
君汲心里头气得要死,但眼前这时青看来并不好相与,他只得作罢,拍拍透风的衣袖,没好气地道:“本公子先走了,你这个当下人的,好好摘······”
最后一个“菜”字还未说完,他不知怎地,脚底打滑,扑到在田埂上,这一扑本来算不得太疼,想爬起来,却不知为何身上竟顶了一座大山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好容易抬起腿,却又是一滑,整个身体直接落在了菜地里。
时青既不取笑,也不帮忙,反而去了离君汲较远的那块菜地重新摘菜。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君汲终于从菜地里爬了起来,已是发丝凌乱,衣上带泥,甚至连脸颊上都沾了泥土,背后还沾了些菜叶子。
君汲气得脸色发青,吸了几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时青身后,而后,手中的鞭子朝着时青那段白皙的脖子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