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漪来时,时青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半仰着头,浅薄的月色打在他脸上,像是平添了些忧愁。
时青听见动静,站起身来,致歉道:“叨扰了,你且瞧瞧这陈歆的手为何会生出白梅来。”
萧漪扫了一眼,断言道:“她本就是梅花妖,生出梅花来不稀奇。”
时青又道:“你可能看出她的死因?”
萧漪又扫了一眼,道:“死于剧毒。”
时青奇道:“你瞧见她脖子上的勒痕了么?”
萧漪点点头,回道:“瞧见了,但她确实是死于剧毒。”
语毕,萧漪朝时青道:“你且过来,我同你细说。”
萧、时俩人立在陈歆床边。
萧漪指了指陈歆的面部,解释道:“她面容安详,若是死于自缢,因为窒息面部会有淤血,且舌头应伸出口外。”
闻言,时青颔首:“我从未见过上吊之人,也未听人说过,多谢萧公子解惑。”
萧漪续道:“她本是花妖,若是死了,应变回原形,但她却变不回去,你说是何故?”
“所以你才说她中了剧毒么?”时青猜测道,“由于中了剧毒,才如此中途半端地只一只小臂和手掌变回原形,别处却变不回去了?”
萧漪见时青一点即通,道:“你说的不错。”
时青问道:“萧公子可晓得是哪种毒?”
萧漪回道:“若是你想去追查剧毒的来源,怕是行不通,这毒并不是凡人可以得手的。”
时青道:“也就是说剧毒很有可能就是陈歆自己的?或者别的什么妖怪鬼神?”
见萧漪颔首,时青又将这个案子的前后讲了一遍。
萧漪沉思了片刻,道:“此案疑点众多,秦俭说陈歆因受辱自缢,假设他所言为实,那么陈歆是否是自己服的毒?又是谁在秦俭的眼皮子底下,将她伪装成自缢?若是秦俭撒谎······”
“若是秦俭撒谎,那么他又为何要自称杀了王沥,王沥又是因何而死?”时青接话道。
有死者,有投案自首的凶手,有杀人缘由,本来极其简单的一个案子,顿时扑朔迷离起来。
时青按了下太阳穴,对萧漪道:“你明日去书院时,代我向赵钰致歉,我本来答应他明日去书院代课,既出了这个案子,我怕是去不了了。”
萧漪颔首应允。
俩人一时无话,时青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何时离开此地?”
“尚未决定,许是这个案子破了之后,许是就留在此地了罢。”萧漪含笑答道。
萧漪这话将时青的心思搅得一团乱,眼前的案子仿佛都远了去,此刻此地,也无一具女尸,只余他和萧漪俩人。
萧漪为何要说留在这儿呢?
是了,也不过是假设罢了。
也许案子还没破,他就走了罢。
时青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希冀压下,瞧了眼面前的女尸,向萧漪致谢道:“多谢萧公子前来解惑。”
话音未落,时青径直向门外走去。
秦大娘就缩在院子门口,时青见了叮嘱道:“秦大娘,破案前,你莫要动陈歆的尸体。”
秦大娘点点头,害怕地问道:“阿歆是妖怪么?”
时青心忖:秦大娘既见了陈歆的异样,就是他否认了,秦大娘真能信么?
时青刚要开口,却听见萧漪道:“哪里有什么妖怪?”
秦大娘颤声答道:“人的手哪能开出花来,可不就是妖怪么?”
确实,人的手臂哪里能在弹指间的功夫褪去皮肉,从白骨中伸出枝丫,开出花来。
时青不知萧漪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回首疑惑地盯着他看。
萧漪却露出诧异的神情,道:“你是说阿歆的手开出花来了?”
见秦大娘点头,萧漪却道:“我倒是没瞧见。”
萧漪面色镇定,一点不似在撒谎,秦大娘不确定地道:“莫非是我人老眼花了?”
既然萧漪这般说了,时青也应和道:“我也没瞧见,秦大娘,你怕是看错了罢。”
秦大娘将时青和萧漪瞧了半晌,吸了口气,慢慢地朝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