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凑到萧漪身侧,轻声询问道:“你是使了障眼法么?还是将手臂变回了凡人的模样?”
萧漪答道:“若是陈歆是妖怪一事被传了出去,怕是会惹得人心惶惶,我便施了个障眼法。”
不久后,秦大娘从屋子里走出来,面容松弛,甚至嘴角还勾起一点笑意:“确实是我自己看错了,方才可吓了我一跳。这陈歆嫁来两年有余,没个一子半女已是作孽,要是再是个妖怪,我可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老头子。”
秦大娘这番话说得令时青心寒无比,相处两年有余的儿媳,若是个妖怪便是罪孽么?
时青方才站在院门时,听见秦大娘的哭声,真切无比,可见陈歆这媳妇做得不差。
但若陈歆是个妖怪,任她万般好,都是错的?
甚至,秦大娘还因为确认了陈歆不是妖怪而露出了笑容。
若是陈歆现下未死,秦大娘又知晓她是妖怪,是不是会盼她早些去死?
时青胡思乱想了一通,口不择言地道:“妖怪又如何,妖怪也有喜怒哀乐,妖怪······”
说了一半,见秦大娘一脸见了鬼般的神情,时青缓和了下语气道:“我瞧那些志怪小说里头的妖怪都和凡人一般,只是活得·····”
秦大娘打断时青的话,讥讽道:“县太爷,你还是少看些杂书罢,妖怪哪里有好的,可都是要吃人的。”
时青一时哑口无言,知晓和秦大娘是说不通的,便将辩驳之语又咽了下去。
秦大娘瞥了时青一眼,径直回屋收拾秦俭的衣物去了。
时青看了眼萧漪,又去看天上的点点繁星,柔声道:“我晓得妖怪不全是坏的,就像凡人不全是好的。”
萧漪自是不会被秦大娘的话语影响半点,但听时青这么说,嘴角露出个笑来:“确实有些妖怪是要吃人的,秦大娘说的也不算太冤枉。”
时青心道:那你吃了我罢,你吃了我,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个心思一上来,将时青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两步,差点被一颗石子绊倒去,好容易站稳了,才掩饰道:“我累了,明日还要查案,先回府歇息去了。萧公子明日还要授课,也早些歇息去罢。”
次日,时青提审秦俭。
郓县多年未见杀人案,且这次死的是首富的独子,百姓像是看戏一般早早地就围在了堂外。
时青一拍惊堂木,问道:“秦俭,你昨日说你是由于妻子被王沥所辱才失手杀人,那么你妻子是在何时何地被王沥所辱的?”
秦俭答道:“三日前戌时,城西的破庙。”
“陈歆为何戌时会在破庙之中?”
“她未曾告诉过我,那日回家时只哭个不休,好一会儿才说是被王沥欺辱了去。”
“可有证人可证明陈歆是在破庙之中被辱?”
“停云书院的先生赵钰可证明,她曾说过她逃出来时在破庙门口,见过赵钰。”
时青命赵帏去传唤赵钰,自己瞧着堂下跪着的秦俭和围观众人,一时间头疼不已。
戌时早已入夜,郓县不大,破庙虽离秦家不远,但破庙周遭荒芜一片,陈歆去那里是做什么?
王沥又是为何要去破庙?
时青心里头生出一个猜测:许是陈歆和王沥在破庙幽会被秦俭知晓了去,秦俭怒急之下,连杀两人。
但堂下的秦俭看起来面目良善,且秦俭此人因为乐于助人,向来颇受邻里喜爱,这样的好人会连杀两人?
加之,陈歆乃是修成人身的花妖,会这般轻易地被一个凡人毒杀了?
时青思索间,赵钰已到了公堂之上。
赵钰跪在堂下,仰首问道:“大人,招我前来,是为何事?”
时青见赵钰鸦青色的衣袖上沾着一些墨水,怕是匆忙间从书院前来,出言问道:“三日前戌时,你可有去过城西的破庙?”
赵钰立刻答道:“确实去过。那日是我父亲的忌日,加之清明将至,我就去坟前供了些果物,又跪坐了些时候,戌时回家时,确实路过过破庙。”
时青询问道:“你那日在破庙可有见到何人?”
赵钰回忆片刻,道:“我见到了秦俭的妻子陈歆。”
时青再问:“你可有看清她的面目?”
赵钰答道:“她头上插了根木簪子,穿水蓝色的衣裳,提着一只篮子,确实就是陈歆。”
时青道:“除了陈歆,你可有遇见别人?”
赵钰回道:“我行至集市处遇见了王沥,王沥一身酒气,且身上沾着些草叶,我便问了两句,他告诉我他喝了花酒回家,不小心在破庙里睡着了,足足从天亮睡到天黑才醒过来。”
根据赵钰的口供陈歆和王沥在戌时确实都在破庙处。
但王沥是否欺辱了陈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