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在蝶屋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用完早餐以后,蝴蝶忍捧着一碗半透明且有些粘稠的液体,来到她的房间。
忍用刮板沾了一点药膏,用不容抗拒的声音说道:“坐在那里别动,把头发扎起来。”
赫兰:“……我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涂药。”
“这是除疤用的。”忍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自己备用的、蝴蝶形状的发饰,交到她手心里,“你难道想自己身上一直留着那么大一块疤么?”
昨天蝴蝶忍为赫兰检查身体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疤痕。那应该是半年前留下的,看得出来,主人几乎没做过什么除疤措施,现在要想淡化,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女孩子怎么能忍受自己身上有难看的疤呢,早治疗早恢复。
赫兰愣了一下,还是听了忍的话,扎好头发,并且解开最上面一颗纽扣,翻下领子等待上药。
药膏抹上皮肤,冰冰凉凉,好像把她的神智也带走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块疤,是怎么来的?”
不论谁看到都会感觉奇怪。
因为正常的疤痕,根本不会是那种形状。
赫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放空大脑,说出的话语轻得不可思议。
“是我自己要求的。”
“……嗯?”
“被刻了难看的字,已经洗不干净了,必须切掉整块皮肉才行。”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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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切景色都发生了变化。
蝶屋和为她上药的少女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迷迷茫茫的雾气,一眼看不到头,空荡得可怕。
千星漂浮在空中,撑着脸颊与她对视。
这里是鬼的幻境。
或者称之为灵魂世界,也没有什么问题。
赫兰不是第一次来幻境里了——准确地说,她每天晚上睡着以后都会站在这儿和千星说话,毕竟对方被封印在武器当中真的很无聊。
“又有想要的东西了吗?”千星露出笑容,“所有你想要的,都很难拿到手。不过这样最好,只有强大的欲望,才会孕育出力量嘛。”
与人类缔结契约的鬼,能够触碰到他们心灵最深处的记忆,以及欲望。
这也是鬼咒武器的危险所在。
如果使用者力量不够,内心的欲望反过来被鬼掌控,就有可能被夺取身体,迷失自我。
赫兰摇头。“这次不一样。来到这以后,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时空裂缝的对面是这里,而不是其他世界?”
“他们和我们很相似,但却处于一个来得及改变的时间,只要杀掉鬼舞辻无惨,一切就可以回归正常了。人类没有触碰禁忌,也不该因为鬼而遭受苦难,留下遗憾。”
千星:“不是这个。还有什么是你在渴望着的?”
赫兰和她对视许久,坚决拒绝给出回答。
“算了,反正我清楚得很。”千星打了个响指,迷雾散去,场景瞬间演变为另一种模样,“比起这个无聊的世界,我还是更喜欢看着你哦?”
赫兰都懒得再说什么:“又来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成了一处大厅。中央摆放着长长的木桌和几十条椅子,几个孩子正在打扫卫生,清理自己用餐后留下的残渣。
他们穿着款式相近的白衣,脖子上也都刻有数字刺青,吊灯光芒照射下来,为他们稚嫩的脸庞渡上一层暖色。
其中一个金发女孩嫌搞卫生太枯燥,就小声地找朋友聊天:「雷,你说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黑发的少年背对着她,冷淡地说道:「我又没有出去过。」
「但是,你不会觉得好奇吗?比如想知道世界有多大,别的人类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赫兰眼皮一跳。
那时候她还是个好奇宝宝。从小被关在孤儿院里,缺乏常识,什么都不懂,脸上的傻笑也特别蠢。
画面一转,到了金发女孩被出货的那一天。
一般情况下孩子们出货日就会当场死亡,她体质特殊,被农园的主人献给了克鲁鲁·采佩西当作贡品,才得以继续生存下来。
比其他所有孩子都要幸运得多,但身份地位并没有任何变化,被吸血鬼圈养起来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储备粮而已。
到加入军队、接触到鬼咒武器之后,她就恳军医帮忙切掉了脖子上那块带有刺青的皮肉。
事后真是痛的要死,心里爽,肉.体痛。
赫兰很少主动去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但千星还是时不时就拿回忆来刺激她。关系好什么的,说不定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鬼都被咒术束缚了多长时间,肯定想抢夺人类的身体,逃到外面来啊。
赫兰不在意千星有什么企图。只要战斗时不出幺蛾子,那她们就是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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