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近海有许多岛屿,头门岛算是离岸较近的一座。
海上流动性太大,倭寇有无数方向可以逃窜,加之又极易受天气影响,所以海战并不比陆战好打。
而距上一次歼灭数百倭寇之后,已经一连数日并不再见倭寇身影。
但这并不意味着倭寇已经消灭干净,所以在大部队撤回陆地补给之时,慕容啸仍留下一部分人在海上巡逻。
而此番,孟阔孟侯爷正是主动请缨在头门岛附近巡逻的。
今日天气原本有些不好,阴天,还有些雾,见此情景,众人原以为倭寇不会来,却没料到午后日头稍微好些,便见远处有船只驶来,大的小的,陆陆续续,竟有二十几条之多。
因为要打海战,近海早已禁渔,因此此时出现的这些船只,必定有诈。
而待他们再驶进一些,瞭望兵终于辨出,那正是倭寇。
孟阔立刻下令迎战,又派人去陆上通知慕容啸。哪知今次倭寇来势汹汹,除过已经发现的二十余条船,后头竟还有,源源不断的冲上前来,尽管孟阔船上备有火炮,此时也渐有寡不敌众之势,而派去报信的小舟也连连被倭寇打的落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上了岸。
派去援助的部队已经先行,然等慕容啸到达的时候,才发现境况不容乐观,孟阔的船已被倭寇包围,先前赶来援助的人也被阻隔在外,几番艰难攻坚,都无法靠近。
这般情形,纵使船上备有火炮,也不敢贸然使出,毕竟双方交错混战,极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眼见此种情景,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前些天歼灭的人数只是极少一部分,眼前这些才算是大头。
关键时刻,慕容啸下令,命弓箭手与火铳手们先打出一条豁口,保障孟阔大船能顺利驶出,又派突击队乘小舟登船,斩杀已经爬上大船的倭寇。
但因此番倭寇人数的确众多,以至于从午后打到傍晚,才将孟阔的大船救出重围。
无论如何,将人救出就好,慕容啸随即改换战术,他令兵分两路,与姚成各率船队前后夹击,期间火炮船发动猛攻,弓箭手万箭齐发,天色虽已暗,但大船上火炬高燃,照得近海一片通明,炮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如此一番强攻之下,及至半夜,倭寇已是死伤半数,但这还远远不够,毕竟倭寇实在众多,此时仍不可掉以轻心。
一直打至天明,倭寇们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所剩无几,慕容啸这才松了口气,正欲稍歇一歇,却见有人报告说,先前所营救的那条大船上有不少人受伤,船上配备的军医忙不过来,要借调其他船只的军医。
他当即应下,派军医赶过去,想了想,索性又亲自过去查看。
听说孟阔也受了伤,那毕竟是玲珑的伯父,他于公于私,都该过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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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一番激战,孟侯爷率船独挡,不幸腿部中了箭,好在军医处理及时,此时已经包扎好,眼见慕容啸忽然过来,他原想起身迎接,却见慕容啸率先道,“侯爷不必多礼。”硬是没叫他起来。
孟阔正有军情要禀报,便趁此时赶紧道,“启禀世子,今日这批倭寇,乃是从不同方向而来,一部分出自东南海上,另一部分却像是是在近海某处,臣觉得,台州以南沿海陆地,或有倭寇藏身之所……”
话才到此,见有小卒奉茶而来,孟阔便将语声一顿,欲客气一声,请慕容啸饮茶,然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茶盏近在眼前之际,那小卒却忽然将茶盘丢弃,忽的摸出一把尖刀,不由分说就向慕容啸刺去。
一切发生在瞬间,几乎要叫人来不及反应,所幸慕容啸眼观六路反应及时,在尖刀袭来的瞬间猛地撤身,堪堪躲过,然小卒眼见刺他不成,竟一个反手又向孟阔刺去!
慕容啸好歹身姿灵活,然孟阔却是腿部受伤很难躲避,眼看着尖刀就要划过孟侯爷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慕容啸一个回身,将那小卒扯回,而后便与其打斗起来。
这“小卒”招招狠辣,手持尖刀不断挥舞,然慕容啸手上却空无一物,好在他身手敏捷,周围人见此情景,也迅速赶了过来,没几招后,那猖狂的刺客终于被制伏。
人虽被制住,但好端端的战船上竟有刺客,这实在太过诡异,哪知船上领班的兵长过来查看过后,却禀报道,“世子,此非我方兵士。”
加之那被压制的小卒嘴里吱哩哇啦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大家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竟是混进来了倭寇。
这倭寇本就生得与汉人相似,又换上士兵的兵服,不仔细看根本辩不出来,见此情景,直教人吓出一身冷汗。
气愤之余,兵长当即上前将其一刀毙命,其余众人也无不愤慨,骂道这倭寇实在太过奸诈猖狂,竟然意图混入队伍,刺杀将领!
说来今次若非慕容啸反应快,孟阔大约要遭这倭寇毒手,孟侯爷后怕之余,赶紧要同慕容啸道谢,然话还未出口,却惊讶发现,慕容啸的小臂竟在流血,且已经浸透了衣袖。
他当即唤军医道,“世子受伤了!快,快来给世子包扎!”
倘若那刀尖上浸了毒可就不好了。
听他这话,众人都是一惊,军医也赶紧跑来,要给慕容啸查看伤口,而慕容啸却先咬牙发话道,“传令下去,各船各营立即清点人数,若有倭寇混入,格杀勿论!”
众人当即应是,立刻行动起来。
慕容啸这才由得军医剪开衣袖,查看伤口。
所幸并未伤及筋骨,且也并不像有毒的样子,军医赶紧为其上药包扎。
眼见这如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遇事竟是这般冷静,更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眉头却都不眨一下,孟阔甚是感慨,赶紧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老臣铭记于心。”
慕容啸却摇了摇头,“侯爷客气了,我又岂能叫这倭寇来害你?”
说着语声一停,转而问道,“对了,你方才说,这倭寇来自两个方向,可观察清楚了?”
孟阔点头,“应是不会有错,来自近海的那些,船只小,我们一开始险些以为,是附近才驶来的渔船,等他们越来越靠近才发现竟是倭寇,老臣觉得,或许已有倭寇登陆,藏于了附近沿海。”
慕容啸闻言也凝起眉来,点头沉吟,“说的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
说着又吩咐身边的副将,“传令,命沿海各卫,立即沿海岸搜查,一旦发现倭寇或可疑人等踪迹,立刻上报。”
副将肃敛应是,出去传信。
而孟侯爷看在眼中,面上虽未说什么,心间却再度感慨,眼前的青年,聪敏冷静又细心,皇室有此人才,江山还是有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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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硬仗一场接一场的打,在陆地上亲人们日以继夜的牵挂之中,年节过完了。
出了正月,又迎来了暖春二月,眼看着,西湖边的柳絮也要飘起来了。
对玲珑而言,皇帝驾崩,也算有利有弊。
好处是,曾经的“夫君”一没,她身世的危险就算消除了多半;而不利的一面则是,这直接导致她的铺子冷清了许多。
其实不止她,临安所有的酒楼饭铺都是如此。
朝廷颁布政令,全天下要为大行皇帝守国丧,三月之内,严禁宴饮,娱乐,婚嫁等事宜,是以在年节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止临安,全国境内各大酒楼饭庄生意俱都一片萧条。
不过相比烟雨楼等酒楼,如意小馆还算幸运,毕竟她卖的只是小吃,还算不得宴饮。
因此,虽然相较之前的确是冷清,但总归还是有些食客的,况且她还创造了一种新的经营模式——外卖。
小馆的名号早已打响,且培养出了不少回头客,其中甚至不乏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这阵子宴饮不许,娱乐活动也没有,她们一连在家里憋了几个月,早就闷透了,这时候,小馆及时推出的外带服务,简直犹如雪中送炭。
派人去买些小吃回家,众人一起品尝,既能解馋,又能打发时间,实在算是乏味生活里难得的乐趣。
更要紧的,这算不得宴饮,并不触犯律法。
是以一时间,铺子里虽然冷清,外卖的生意却火了起来。
这期间,祖母仍将她留在了侯府里,不过并未限制她的活动,她闲来无事,仍时常去铺子里看上几眼,待在家里尽是无聊与担忧,还不若出去散散心的好。
这日才到铺子里不久,正瞧着账本,忽见外头来了报信的小厮,一脸惊喜的道,“姑娘,侯爷回家了,老夫人叫您赶紧回府呢!”
玲珑一愣,“伯父回来了?”
小厮忙点头,“是的是的。”
惊讶之余,她遂赶紧出了铺子登上马车,往家里赶去。
先前并未听见什么风声,没料到大伯父竟突然回来了,且看那小厮的模样,想来大伯父应是没什么事的,玲珑安心的同时,又止不住的心想,既然大伯父回来了,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