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触及伤口,女人疼得面目狰狞起来,身上的蟒纹更加明显。
管家啐了一口,骂道:“畜牲,一出门就看见这么个脏东西,谁让你们出柴房的,滚回去!”
“娘。”小燕煊抱住女人的身体,手指轻轻挡在了女人的脸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也没落下来。
羿宁心脏抽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燕煊以前,也会哭吗。
“娘的,晦气,一个贱卖的魔奴,脏了老子的眼。”他听见那人走时还在骂骂咧咧。
茶水滴滴答答从发丝滴落,女人摸了摸燕煊的脑袋,又说:“不许哭,往后这些,煊儿都要替娘还回来。”
燕煊点点头,将眼泪生生憋回去,攥紧了拳头道:“我一定会把他们全杀了,一定!”
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畜牲!
黑雾蔓延上来,羿宁以为这些便是燕煊要杀人的理由。却没成想,黑雾散去,面前的人依然是燕煊。
此时的他已然长高许多,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是还是很瘦,被人绑在了木桩上。
这个年岁的燕煊居然还在被那些人欺辱?他们还算人吗?
羿宁四下环顾,发现这里是一间厨房。燕煊就被绑在厨房的炉灶边上。
炉灶里的黑灰将他的衣服染得脏兮兮的,他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从厨房外走进来几个人,羿宁眼尖的认出有一个人是燕承允。
他也参与了欺辱燕煊?
“喂,半魔血能增长修为是不是真的啊,这人脏死了,不会有什么病吧。”有人开口说了一句,羿宁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们该不会要——
燕承允颇为得意地道:“放心,我家自己养的贱奴,我们都用过了,反正是个半魔,试一试也无妨。”
说完,他从厨房随意地翻出一把刀,和一个空碗。
羿宁瞳孔疾缩,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取血……取血,燕煊一向痛恨取血……
雪白的刀刃照映出燕煊垂下眼睫的脸庞,毫无生气,甚至根本动也不动,忘记了恐惧。
明明上一次见他时,他还会哭。
“呲”地一声,燕承允扯开燕煊的袖子,扬手便是一刀,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将他的狰狞与狠毒暴露的一览无遗。燕承允笑着伸手将潺潺如小溪般蜿蜒在手臂上的鲜血,引进空碗里。
“一人一刀,别往死人的地方砍,来吧。”燕承允接完血,像个好客的东道主般热情款待到来的朋友,“放心,这魔物恢复能力很强,不多时就能长好。”
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啊,他把他的亲弟弟当成修炼的丹药,随意赠送给其他陌生人品尝。
丧失人性,如同野兽!
殷红的鲜血模糊了羿宁的双眼,他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掐破手心。
他不想看了,他看不下去了。羿宁呼吸急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手走过去捧住了燕煊的脸,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少年垂着头像是断了气一般闭着眼。
他好想将绳子劈断,把燕煊救下来。
难道他们日日年年就靠着燕煊的血来增长修为吗?
燕煊挨了多少刀,多少次被羞辱,多少次险些被折磨死。
“操,怎么着火了!”不知是哪个笨手笨脚地,竟失手将灶台边的柴草引起了火。
燕承允骂了一声,跑出厨房,叫下人去搬水救火。
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区区几个水桶根本无法浇灭火势。
羿宁眼里只有燕煊,他还在火海中,衣裳都点燃了。
燕煊会死的,没人救他。
“果然是脏东西,看来是天道想把这半魔收了。”羿宁听到厨房外有人这么说道。
不是,不是的。羿宁想要这么说,脏的不是燕煊。
厨房里,燕煊听到了这句话,似乎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周身的火海。
低喃了一句什么,羿宁没能听清,可他分明从他的口型辨认出来,他是在说——
天道不配收我的命。
火焰即将蔓延到他脚下,燕煊用力一挣,把自己和木桩一起摔倒,木桩被火烤着,已然酥动许多。
他生生把自己缠着绳子的手腕送到火焰上,强忍着火烤的剧痛,一点一点将缠了数圈的粗绳烧断。
手腕处焦红一片,皮肉开始起泡,大片大片的皮脱落下来,燕煊死死咬着牙,却一寸都没有退缩。
羿宁闭上眼,他真的没办法看下去了。
所以,燕煊用火烧断绳子,也烤烂了自己的皮肉,最后获得了自由么。
羿宁颤抖着睁开眼睛,这次,对上了燕煊平静的瞳孔。黑色的,里面是沉如死水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