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燕煊不肯说羿宁也没办法逼他,两人沉默着走进洞室。
小洞室连着大洞室,用一层薄薄的水帘隔开,地上仍旧铺着暖玉,洞室顶端都通着风口,凉凉的风顺着风口渡进来。
房诗兰倒是把这些女子照料得不错。
透过水帘,可以看到她们在榻上说话,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
传说魔胎成长速度极快,不同于人类怀胎十月,这些魔胎只要短短一个月便能成型。
洞壁上刻着各式各样的咒文,羿宁对各种奇奇怪怪的咒都有研究过,依稀能辨认出来上面是一些乡间灵婆所用的保胎咒。
连这样的偏门咒法都拿出来用,房诗兰看来是下了决心要保住她们肚子里的魔胎。
迈过水帘,眼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了,羿宁瞳孔微缩,竟然是幻象。身后传来房诗兰恬淡地声音:“尊主,上仙,别费心思找了,她们已经被接走了。”
燕煊挑了挑眉,手中饮鸩瞬间飞出手心。
“等等!”刀尖离喉咙仅一寸之间,房诗兰目光镇静地看向燕煊,说道:“尊主,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了,但是有一些话想告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燕煊的刀尖缓缓挪开,知道这是燕煊给她的机会,努力稳住身形道:“多谢尊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尊主和上仙是不是已经情投意合了。”
房诗兰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燕煊心甘情愿的取血抑毒,除非燕煊喜欢。
而且,燕煊对羿宁的态度,完全不是九年前他还是魔尊时的样子。
羿宁身子一僵,他明明没有告诉过房诗兰他和燕煊假结契的事情,为什么房诗兰却能看得出来。
“你们很强,强到就算选择彼此,也不会被人非议不会有世俗烦扰,更不会为了留住对方的心而冒生命危险生个孩子。”房诗兰眸光闪烁,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可我不同,我嫁到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悲哀的女人。”
她掩藏身份,讨好公婆,讨好叔婶,讨好丈夫,讨好他治下城里的人们,唯独讨好不了自己。
人和魔,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羿宁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燕煊,金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乎将他的面庞柔和了许多,眉如墨山,睫似鸦羽,很好看。如果不那么冷硬发疯,应该会是很多女子都喜欢的类型。
他突然想,这样的燕煊会不会喜欢上一个人类。
随即羿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燕煊幼时那样的经历,厌恶人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喜欢上人类呢。
对面,房诗兰泪眼朦胧,声音哽咽:“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尊主,你也喜欢上仙不是吗。现在你应该也会懂我的心情,我只是、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啊。”
燕煊仍旧一言不发,甚至从羿宁的角度看过去,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良久,燕煊展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道:“你的心情?”
他垂下眼眸,将刀子抵在她颈间,敛起笑容道:“我为什么要懂你的心情。”
房诗兰讶异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边,说道:“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跟我说这些,我还是会杀你,你还不如去求羿宁。”燕煊本就不会管这种闲事,只是羿宁想让他做,求他救那几个孕妇,所以他才会去做。
房诗兰擦掉眼泪,柔弱的面容上也露出笑意道:“果然尊主不吃苦肉计,我还以为尊主你结契之后多少会对我心软一些呢。”顿了顿,她有些可惜地说,“既如此,诗兰只好失敬了。”
话音未落,燕煊猛地将刀子捅进去,霎那间房诗兰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老鼠,足有半臂之粗,被钉在了洞壁上。
是假身!燕煊猛地回头,却已经没了羿宁的影子。
声东击西。
都怪他,如果他在刚刚房诗兰说那些话时就杀了她……!
“你已经和上仙情投意合了吧”“你也喜欢上仙不是吗?”“现在你应该也能懂我的心情。”
燕煊死死地攥紧拳头,眼睛蒙上一层金色,提刀飞奔向其他洞室。
*
羿宁躺在角落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道水帘,对面也是一个洞室。头痛欲裂,羿宁想起了被迷晕之前的事情。
那时他满心想着燕煊的想法,一时不慎竟被人从身后用帕子捂住口鼻迷晕了。不过,他好像没有受伤,看来房诗兰忌讳那个叫符濯的人的警告,不敢伤害他。
他坐起身看向水帘外,有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背对着他,难道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羿宁皱起眉头,想要从水帘出去,没成想刚伸出手,便被猛然湍急的水流割伤了手指。
看来是有阵法附在上面的。
这种阵法是魔族阵法,据羿宁的经验,大概只能从外往内才能冲破阵法。
等等燕煊,燕煊来了之后就可以解开了。
羿宁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下意识地有了依赖燕煊的心思。他神色恍惚,想到刚刚房诗兰问燕煊,你也喜欢上仙不是吗,燕煊那时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她谈及的只是一个陌路人。
他还是自己解开阵法吧,虽然没有法力,但是只要一个一个的试,找到阵法的生门,还是能出去的。
羿宁抿住唇,他以后绝不能再依赖燕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