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司南脑子炸的像放爆竹。
身边没有人。
天已经大亮了。
他拧着眉翻身下床,打开窗户。
楼下陈森听到动静,抬头朝他挥了挥手。
饭桌抬到了院子里。
许妈端着盘馒头从屋里走出来,见状回头往上看了一眼,招呼:“醒了啊?快收拾收拾下来吃早饭。”
“来了!”关雁从隔壁窗户探出半拉身子。
许妈吓得直挥手:“当心点!再摔下来!”
饭桌上,许爸问:“今天你们想去哪儿玩?”
三个人看着许旭。
“我打算带他们去大庙逛一圈。”许旭抹了抹嘴,“妈,你给我们装点吃的吧,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
“行,我去装。”
“还真是秋游啊!”关雁拍了一下许旭。
“那你们坐班车上去还是怎么?”许爸又问。
关雁脖子一伸:“叔!我能骑骑你那辆电三轮吗?”
“行啊!”
“谢谢叔!”
“但那车搭你们四个人估计走不到大庙去,路上坡多费电。”许爸想了想,“我去给你们再借一辆电瓶车。”
吃完饭,装好东西,车也借回来了。
司南载着许旭,关雁载着陈森,出发了。
大晴天,风吹着格外舒坦。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许旭紧跟着关雁吼了一声。
司南耳朵震得发响,笑了笑。
旁边,陈森死拉着车把喊:“胖子,你敢不敢把车开稳一点,走什么S线呢你!”
“我这叫漂移,飙车懂不懂?”
“飙你妈!”
许旭听得哈哈大笑,司南也笑,一拧车把,冲到了最前面。
大庙门票40一个人,学生票半价。
许旭带着他们把车停好,锁上,然后神神秘秘的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我们不去买票吗?”关雁问。
许旭:“等一下。”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从庙门口出来,许旭瞧见,挥了挥手:“二叔!,这儿!”
男人走过来,一边把票发到每个人手上,一边笑了笑,问:“带同学回来玩?”
许旭:“嗯!”
“要烧香吗?”男人又问。
许旭转头看大家。
“烧吧。”陈森说。
关雁连连点头:“烧烧烧,必须烧,我要许个愿让我爸多多出差。”
“傻逼!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陈森笑。
关雁忙的捂住嘴。
二叔:“行,那小旭你带你同学去香堂取香,账记我名字。”
“我爸给我钱了。”许旭不好意思。
二叔笑:“你难得带同学来玩,二叔请客,你们好好玩。”
“好吧。”
四个人去香堂取了香,大雄宝殿正对着的云龙阶石上洒满了钱,花花绿绿的。
关雁从裤兜里掏出几块硬币,抛了上去。
偌大庙子好像就他们几个人。
许旭化身导游,一路给大家讲解。
陈森听得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从大雄宝殿往后走,是一条长长的下行台阶。
司南斜眼看他:“你昨晚没睡?”
“睡了,没睡够。”
“那你那么早爬起来?”
“睡不着了。”
“……”
到底想睡还是不想睡啊?
司南手揣着兜,感觉怪怪的。
他记得昨晚跟陈森一起抽烟,一起去河边,但是却完全记不起来别的,比如说了些什么。
“我昨晚……”司南犹豫。
陈森偏过脸。
“没闹什么笑话吧?”
兜里的手神经质的动了动。
陈森走下台阶:“没有。”
许旭:“这是南海观音殿,旁边这口井叫剑泉。”
关雁:“那这棵树有没有说道?”
挨着剑泉有一棵合四人才能抱住的柏树,树身上缠了一圈红丝带,往上一节树干从房檐边角穿过去,非常高大。
“有。这棵树是姻缘树。”
关雁一听,立刻正正经经的对着树拜了拜。
几个人又进大殿烧了香,磕了头。
从观音殿出来,许旭又神叨叨的带着他们从殿门旁边的一个小台阶走了下去。
关雁:“去哪儿啊?”
“带你们看个神奇的。”许旭说。
台阶之下也是一个小殿,不过要朴素许多,殿内倒是挂了许多的锦旗。
关雁乐了:“你们这儿流行给菩萨送锦旗啊?”
“这叫还愿。”许旭严肃的纠正他。
“很灵吗?”陈森问。
许旭点点头。
“一般外地人过来玩不太到这里来,不过我们本地人是很信这里的。你们看——”
许旭引着众人来到香案前,蹲下。
“这个坑里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不过我爷爷说,流满了之后山泉就断了。但是从那以后,不管怎么舀这坑里的水,都不见少,也不见多,神奇不?”
几个人被他说的纷纷蹲下来去看。
亮汪汪的一坑水,很清澈。
“这水能喝吗?”关雁问。
“当然。”许旭起身从旁边桌上拿过舀水的长把壶,舀了半壶水出来,倒在桌上的碗里。
“尝尝?”
几个人轮流喝了一口。
水很凉,入口回甘。
关雁又喝了一碗。
“来这儿许愿的人很多,好多都回来还愿了。”
关雁:“你许过吗?”
许旭:“嗯。”
关雁:“那咱们也许个愿。”
关雁手持着香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陈森跪着,抬头看了一眼。
神像面目威严,嘴角却噙着宽恕世人的笑容。
骗谁呢……
闭眼三拜,上香起身。
大庙确实很大,往深处走还有一大片晋柏林,号称天然氧吧。
四个人在林子里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吃了会东西。
陈森靠着树干睡着了。
关雁说让他休息一会,和许旭去别的地方转了。
司南从兜里摸出手机,结果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东看西看,最后视线又落在旁边睡着的某人身上。
陈森睡觉的样子很乖,一条腿半撑着,手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垂着,有点像王大爷家的那条狗。
那条狗是快死的时候被王大爷出去遛弯捡了回来,还是条老狗。
周围邻居都劝他养条小的,说是老的看不了家。王大爷却固执己见,照料那条老狗比照料他自己还上心。
那条狗大概也知道自己享不了多久的福了,所以抓紧时间享受每一刻。
司南每天看见它的时候,它都蜷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的毛松软温暖,他路过的时候喜欢摸两把,老狗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一般掀开眼皮懒懒看他一眼就又倒下去。
陈森微张着嘴,没有鼾声。
司南看着看着,鬼使神差的没忍住在陈森头发上摸了两把。
很软,很好摸。
司南张开五指端详了一会儿,又去看陈森搭在膝盖上的手。
那只手手腕微垂,指缝微微张开,手指骨节清晰瘦长,背上静脉突兀生长,嶙峋山石似的。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司南收回手,起身。
一直逛到下午两点多,四个人才下山。
到家后一个人也没看见,许旭说:“估计在后院栽树呢!”
关雁拔了钥匙,几个人往后院走。
经过凉棚搭的回廊时,关雁“哟”了一声停下来:“老许,你家还有台球呢?”
司南和陈森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回廊的尽头放了张台球桌,空间不大,旁边墙上挂着杆架。
“我爸从别人那儿收回来的,要玩吗?”许旭问。
关雁搓搓手:“玩!”
球是码好的,关雁挑了根球杆,看他们:“你们谁陪我打一局?”
许旭摆摆手:“我不会。”
“老陈?”
“我不打,胳膊疼。”陈森说。
司南看他:“你是豆腐做的吗?”
“我是水晶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