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方苡墨吩咐店家调了洗澡水,泡在盆子里思索。
对与凤锦,她了解的不多。
就有那么一日,段衡突然就带着这个相貌普通的小婢女出现,她叫凤锦,说话总是轻悄悄又小心翼翼的,除了额中心天生一朵花钿以外,再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使的段衡与她越发疏远,几次关系几近决裂。
她不是没派人查过凤锦,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凤锦,无名孤女,出生不详。
越想越烦,她既动不得这小小饲马婢,也看不得她继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不巧,正在她心烦意乱之时,隔壁传来一阵琴瑟和鸣。
女子激烈的喘着,发出的声音甘美而潮湿,像有一万只钩子透过一面墙过来,这还不算完,配合着男子下流不堪的情话,隔着一面墙,方苡墨大概已经猜到隔壁在干什么了。
你二大爷……
连好好的心烦一下都不行,方苡墨索性套了睡袍,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远离隔壁那对正是激烈之时的鸳鸯。
这家客栈的屋舍是四合院的形式,中间俨然三张石桌,配好了几个石墩,方便白日里客官们出来坐坐,方苡墨的屋舍正好在一楼,一开门,夏日里凉爽的晚风迎面扑来,身上还好,头发湿透了,头皮一阵寒冷。
方苡墨没管它,径自找了张石墩坐下来,天上一轮上弦月,莹润而皎洁。夜幕笼罩着天地,像一张低低压下来的幕布,一颗星星也找不着。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闲着没事,一边去扫扫裙子,驱逐蚊子,方苡墨便忘我的哼起歌来,她的一向不懂乐理,歌唱的也实在是……惊天动地。
“方护法,你可饶在下一命吧,你这小曲儿唱的简直一言难尽。”
五重对襟,九重宫纱,层层叠叠,白衣胜雪。
夜里的风君皓依旧风华不减,皮肤好的无可挑剔。
方苡墨对着声音再熟悉不过,反应很大,直接站起来,冷着脸打算回屋。
与其听这白衣书生共处,她宁愿回屋里听那对鸳鸯琴瑟和鸣。
风君皓见她要走,也不急,独自寻了个石墩坐下来,摇着手里的折扇,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徐徐道:“方护法不想知道在下为何回来的比您迟吗?”
“能是什么好事,抵不过就是吃喝玩乐耽误了几日,风公子自己心里清楚,与我何干。”话是这样说,步子却停了,站在原地,也不进屋也不退回来。
浅浅一笑,风君皓扇子摇的越发欢快:“在下托隆凡救你出来,在鬼谷崖陂上等了方姑娘三日,却没等到人。”
等她?
可笑。
方苡墨压着心中渐渐燃起的烈火,转身反问:“既风公子等了本护法,本护法从天黑爬到天亮爬上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人?这会儿来同我解释,你一张伶俐的嘴正过来翻过去怎么都能讲,本护法可见识过。”
收了折扇,风君皓走过来,从五层重叠堆积的广袖中抽出一张雪白的布,毫不避讳的将方苡墨散下来的湿漉漉的长发包住,然后轻轻的揉搓,将那把乌鸦鸦的长发上的水滴揉掉,动作温柔而娴熟。
方苡墨一开始有些不适应,避讳了一会儿,终是由了他。
也不知道怎么就放下睡梦里都不曾放下的戒备。
自爹爹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生在严冬里的人,她的时间万籁俱寂,荆棘丛生,好在还有一束阳光,他叫段衡。只可惜,凤锦出现了,她可用晶莹的泪珠织成精美的项链,她不能,只好认输。
于是,除了她自己,什么都不剩下。
直到这个人闯进来,一身的雪白,最喜欢笑,怎么着都要笑一笑,一笑起来就像一阵春风,温柔的如同丝绸拂面,没来由的,这个人总有办法叫她放心。
“没等着你,真没等着你,总不能把自己活活饿死吧,才去寻吃食,回来就发现接天绳方向变了,紧赶慢赶赶回来救场,既是朋友,我怎的能真的弃了你呢。”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笑,嘴角勾起来,弧度正好。
这会儿一张巧嘴说得真好听。
方苡墨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本护法英明神武,怎么会信你的鬼话。”
说着撇过头不看他。
风君皓附和:“那英明神武的方护法,你可想明白那日密道里,呃,那一套跳格子的解法?”
方苡墨摇摇头。
风君皓道:“花钿,你还记得,唐曼额上形状奇异的花钿吗?”
方苡墨不解的望着他。
他笑笑,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
对面二楼一扇窗大敞,将这儿的光景瞧的一清二楚,蛾眉紧蹙,颈上镇邪铃轻轻摇动。
*
帘幕后,男子嗓音粗沉嗓音响起:“请师傅放心,舟自横走前重新设置了昙花阵,除了他自己的那一套解法以外,崆峒派的鞭法也可以解,到时引华姑娘入阵,必不能大展身手,重振崆峒派在江湖上的地位。”
接后头是中年女子的声音:“希望庄主说到做到,若是到时出了什么岔子,崆峒派上下必要讨回公道。”
*
昙花大会那日,傍晚时分,方苡墨同段衡一同来到慕容山庄。